兰雍眉头紧皱,听了这话转身便走:“给我更衣,立刻回去。”
换好了身为辅政王的素日着装后,兰雍匆匆出了行馆大门,恰好遇到从宫里来的马车。
来人一见他,似有些惊讶,但旋即便敛起讶色,向他躬身行礼:“下官参见王爷。”
兰雍冷着脸看也没正眼看他一眼,从牙缝中挤了一个字:“滚。”便已径直错身走过,上了马车。
直到响起车轮滚动,马蹄哒哒的声音,那原是奉了上太妃之命而来的内侍才赫然从一身冷汗中惊回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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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蓁已不知这是第几次浑浑噩噩又迷迷糊糊地醒来了,耳边听到的动静似真还虚,她想说话,又觉得说不出;想睡,又始终强撑着一口气在等着。
意识时而清醒时,她能真切地听见俏春在哭,听见她强忍着怨恨在对大管家说:“麻烦秦翁转告衡阳王,我们家王妃是长乐王爷的内眷,就算要探病,最好也是请衡阳王妃过来,他身为王爷兄长,即便这么干坐在前厅里等着也是不妥的。不过我家小姐如今卧病在床,实在无法应付客人,所以衡阳王府的好意我们便只有心领了,一切等王爷他回来再说吧。”
她听在耳中,有些欣慰,也有些浅浅萦萦的酸涩。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说,兰逸果然走了。
渐渐地,她的意识又混沌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这声音……她心头猛然涌起一阵力气,终于冲破混沌,睁开了眼睛。
“王爷,您回来了?你们……没事吧?”她看见坐在杌凳上的兰雍,勉力地扯了扯唇角。
兰雍紧皱着眉,点点头,说道:“你安心养病,等你好了再说。”
聂蓁却苍白着脸笑了,她撇眸看向正在摇曳的烛火,似有些出神:“油尽灯枯。我知道,我快死了。”
“王爷,聂蓁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她望着他,浑浊的眸光里却满是期盼的光彩。
兰雍颔首:“你说。”
“我死后,你可不可以继续看顾着聂家?”
她希望的这件事,他半点也不意外。这一生,她都把自己奉献给了整个聂氏。
他应了一声,说道:“我答应你。”
“那就好……那就好了……”仿佛一直以来坚持的那口气终于散掉,聂蓁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疲累,但她仍是强打着精神,望着他微微一笑,“还有件事,是我私人的愿望。”
兰雍顺着她,轻声问:“什么?”
“我希望,王爷你……能和阿英长相厮守,白首不离。”她微笑着,眼中却有泪光闪烁,“你我之间,总要有一人能得这两情圆满,才不负这结盟之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