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孩没有流泪,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谢图南没办法,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余果身上,伸手用虎口卡住余果的下顎,凝视余果的眸子,命令她:「看我。」
余果的眼神才聚了聚。
还是有点茫然,谢图南心想。
谢图南转头看了眼背后,他刚刚衝动把人拎出来,没有考虑到后果,好在暂时没有其他人来找,可隐形眼镜不知道掉哪去了,眼睛有一隻清楚,一隻模糊像套了滤镜。
「你可以哭,有人来找你我去说。」他将余果按下,用外套帽子把她的头盖上,末尾补了一句:「你现在是安全的。」
他低头瞧几下余果外套帽子边缘,此时正在小幅度一上一下。
他认为余果会哭,就算在陌生人面前放不太开,也会小声啜泣的程度。在去年烟罗放学被不同系的一个男生骚扰,谢图南好不容易逮住他,把男生送去警察局时,烟罗哭得妆都花了大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吸又流的。
直到谢图南脚都站得发麻,才听见余果小声如蚂蚁般,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她说:「我想要拍一部纪录片。」
「我想要找到我爸。」
「我想要去郊游,想要和人在小巷子里乾杯。」
「我想要捞水里的月亮。」
她抬头,一隻眼肿的严重,另一隻眼眸清澈得惊奇,说出来的话刚毅许多:「我过得不好。我想要把每个人都推下山崖,然后在崖边跳舞,替他们祈福。」
「我恨透那些人不由分说摸我的手,那些眼睛,恶劣的填塞满火红的慾望,我讨厌人,我想当一部喜剧的悲惨配角,在主角迎来欢乐结局拥抱在一起的那刻,我哈哈大笑,天空掉下一颗砲弹,咻的把我炸死了。」
一堆话说的不卡痰,溜得很。
谢图南盯着她的脸,挑眉,用模糊的那隻眼,试图拼凑出余果那些话语里,他能听懂的句子,可是没有一句是他了解的,就像是余果本就没要讲给他听,她只是想发出声音。
于是他也学余果那样,坐下,屈膝两腿并起,头埋进膝盖间,轻声说:「你听过混沌吗?」
谢图南回想起高三时的日子,和当时女朋友一起逃晚自习,两个人没地方去,就躲到男生厕所里面,谢图南考试前夕濒临崩溃,菸癮总是跟着壮大,刚好女朋友也是老菸枪,两个人窝在坐式厕所隔间,交换抽彼此最爱的菸牌子,谢图南抽七星,女朋友抽万宝路,烟雾瀰漫繚绕,谢图南翻着随手借来的一本书,第一百二十三页,正介绍「混沌」
他一字不差地背:「混沌指混乱没有秩序的状态。混沌指虚空,或者没有结构的均匀状态。在大多数非线性系统中,混沌虚空会让它变得不可预测。」
「而在此其中,当宇宙处于混沌状态,我们做出任何选择,会在另一端给宇宙造成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