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大抵是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寒心的了。
可他如今说起来,却连寒心的滋味都已经体察不到了。
由内至外,除了麻木什么也不剩。
“晋公要如何处置儿媳,儿媳绝无怨言,只愿晋公看在血脉相承的份上,不要牵连了莲姐儿和蔚姐儿……”谢氏跪在那里,将头埋的越低。
她知道这位老人是最忌讳欺瞒二字的。
她一早便触碰到了真相,但因私心,不得不瞒住。
多番权衡之后,抱着放手一搏的决心,才做出了决定来。
若最终还是晋余明得逞,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若能阻止他,或还有一线生机。
晋家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但她却只是在夹缝之中艰难存活,左右观望,以求一个自保罢了。
“我方才说了,你没有什么错处。”晋擎云的目光没个着落,口气越来越淡,如同在梦中一般恍惚:“……为人父母,我远不及你。”
谢氏身形微微一僵。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府里缺不得你。你且下去吧。”
良久之后,谢氏方应了声:“是。”
起身之后,又向晋擎云深深行了一礼。
转身欲走之际,却听晋擎云忽然问道:“你从具氏哪里都听到了什么……”
什么?
谢氏一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是在问她当初从已经痴呆糊涂的婆婆那里得知了怎样的真相吗?
“阿储他到底是怎么去的……”他又问。
谢氏面容复杂。
张口欲言之际,却又听得晋擎云道:“不必说了……你去吧。”
他不敢听了。
没想到他一辈子无所畏惧,临近终老之际却忽然变得这样胆小了。
谢氏沉默了片刻之后,与晋擎云面容俱诚地道了句“还望晋公以保重身体为先”,方才无声退了出去。
房外金色的阳光正暖,谢氏行至院中,仰面闭目感受着这久违的真实感。
她有太久没有这样站在阳光下了。
晋余明已死,经此一事心境大变的晋擎云也无意追究她的过错与隐瞒,这一切结束的让她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太快了,也太如人意了。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分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