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阳长公主含笑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眼神无奈而包容。
“诸如此类的试探与考验,这些年来,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刻与地点,究竟出现过多少次?”衡玉眼底微红:“你如同掌控我生杀大权的造物神一般,予我凝视考验,也是基于所谓的疼爱吗?”
“阿衡。”永阳长公主轻叹气:“你不该以如此浅薄平庸的目光来看待此事……我予你之疼爱,是为磨炼于你,使你日后足担大任,可与我共站在至高处。”
衡玉只觉听到了一个极荒唐而疯狂的笑话:“所以,我当感激你这般抬爱吗?”
“你幼时,我便是极喜欢的。”永阳长公主叹息着说起往事:“你十三岁归家,我既讶异又欣慰,那般小的一个小女郎啊,流落在外多年,既能护得住自己,又凭自己的本领回到了家中,且半点不见瑟缩沉郁,反倒愈发开阔不凡了……这样的孩子,我怎能不喜欢呢。”
“我此一生,最厌恶的便是蠢笨懦弱之人,只欣赏心志强大之人。”她看着衡玉,像是在看着一件平生最满意的作品:“我怜你爱你,将你留在身边用心教养磨砺,为的便是使你不被这不公世俗埋没……而你的确从未令我失望过。”
衡玉眼眶红极地看着她:“可你,十分令我失望——”
永阳长公主一怔之后,不禁笑出了声来。
衡玉道:“所以,那奚人延鲁所言,都是真的——当初他们已拟好议和文书,是你麾下之人挑衅他们在先,他们反抗在后,你以此为借口再次出兵,将他们悉数赶尽杀绝。”
“他蠢且不知所谓,竟敢于议和文书之上提出条件让我下嫁。”永阳长公主嗤笑一声:“如此龌龊心思的废物,不该死么。”
“你为自身而虑,对错轮不到我来评价。”衡玉看着眼前几近陌生之人,字字清晰:“我只是觉得自己蠢罢了,以往从未看清过你竟是个只看得到自己、视世人万物于蝼蚁玩物,只活在自己的意愿与妄想中的恶鬼。”
“恶鬼么,应当是吧。”永阳长公主往后靠回了榻中,半侧着身子,以手撑着半边下颌,随着她的动作,轻薄春衫衣袖滑落,露出了半截久不见日光的白皙手臂,那手臂之上,有着几道颜色深浅不一的旧时疤痕——
“自幼时起,我便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太一样了。”她拿闲谈的语气说道:“幼时在母后宫中的园子里,有只野猫抓伤了我的手,自此后,我便日日带着食物去喂那只猫儿,时日久了,它便与我亲近了,有一日我试着抱起它,它竟亲昵地蹭我的手……于是,我便将它按在软枕里闷死了,并将它抓过我的那只爪子砍了下来,丢进了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