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需要时间。
她太了解身边的亲人了,有喜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婆婆不会再让她出门,父亲也不会再让她做任何耗神劳力的事,所有人都会让她老老实实闷在房里安胎。
她着手的事情忽然全部搁置,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破绽,成为别人的可乘之机,闹不好,便要前功尽弃。
她的孩子,她当然能够保护,绝不会出任何意外,是以,便要委屈孩子陪着自己忙碌一阵。
小憩一阵,她照常进宫,留下了秫香斋里一群神色拧巴的仆妇。到了宫里,被皇帝问起,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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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踏着月色,顾岩陌脸黑黑地回往秫香斋。
从来没有哪一天如今日,心情三起三落。
太医来顾府问诊,他第一时间就听说了,不免命人留意,后来得知那名太医是给晚渔诊脉,更是紧张,亲自去太医院询问。
太医神色很奇怪,说没事没事,郡主只是略有不适,头晕了一阵。
他也是傻,当时竟猜想晚渔可能是什么旧伤发作,或是患了什么重症,却勒令太医对他三缄其口。
彻骨的凉意从脚底到了头顶,冷着脸盘问起来,从马鹏程哪里学到的讯问招数,还是很管用的。
太医招架不住了,苦着脸说,你家郡主有喜了,但是她不让我声张,就是这么回事。您二位都是活阎王,我哪个都惹不起,您看着发落吧。
他愣怔片刻,说原来就为这事儿啊,我还以为是郡主有什么不妥,没事就好。郡主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媳妇儿扯谎,他除了帮忙圆谎,又能怎样?
太医有了更深的疑惑,说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到底在唱哪出?
他想了想,笑,说郡主手边有要事,要等处理完才能宣布喜讯,我也没法子,管不了。
太医终于释然,笑着宽慰他,说郡主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不是一般的好,倒也真不需要像寻常女子那般安胎,平日里谨慎些就好。
他道谢,离开太医院。
回到卫所,心情一时兴奋一时气愤。
盼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来了,那份狂喜,难以言喻。
可她居然连他都不告诉,正常情形来讲,不是应该最先唤他回家,把好消息告诉他,再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考量么?可她呢,照常进宫,给六皇子讲课去了,压根儿没见他的意思。
那兔崽子的脑筋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总与他不在一个调调上?
一整日,心绪一刻不停地翻涌着,着实把他折磨得可以。
走近秫香斋,他停下脚步,缓了一阵,再举步时,面色恢复如常。
不论如何,他也不能在这时给她脸色,之后,等她良心发现吧。
今日晚渔很早就歇下了,一觉醒来,想到有喜的事,终于没了初闻讯时的茫然、计较、抵触,只有喜悦、甜蜜,和数不尽的憧憬。
黑暗中,她听到顾岩陌回来了,听到他去沐浴更衣,听到他回往寝室。
他是孩子的父亲,可她还没告诉他。思及此,晚渔心生歉疚。
顾岩陌在黑暗中歇下,平躺了片刻才侧转身,像以前一样,把她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