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脸色微变,眼中露出自厌与怜惜的神色,嚅动唇角欲语,德馨起身自笑:
“其实这么多人里,阿九你是最晓得我的。我没有野心,也不想争权,只想痛痛快快过完下半辈子,父皇留了一道保障给我,我自然会成为他人眼中的棋子,受人监视,我也并不怎么在意。”
“可是皇嫂忘了一点,她有手段,别人也有手段。容裔都不用费心拉拢青城与白家,只要他手上捏着个白皎皎,本宫便没奈何了。”
德馨看着苏九,保养得无一丝皱纹的眼尾流露出冷意,杀伐之意肖似高宗。
“只要姓容,谁坐皇帝又有何区别?当年皇嫂借容裔之手戕害那些皇子宗孙,反手将罪名扣在容裔头上,本宫不说话,不代表不记得。她婉太后倒似忘了,太子是本宫侄儿,容九,却是本宫的弟弟!”
苏九闭上眼。他没有告诉她,七月初七那天他看见了府上长史与借送礼之名入府的一人进了秘室,却不曾传信回宫。
事到如今,再捧出这稀薄而畸形的真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从一个细作动情的那一刻起,等待他的就只有万劫不复。
嫖姚将军府。
奚小将军银甲在身长.枪在手,接到婉府传来的秘令后校场点兵,叩上闪银兜鍪道:“随我去聿国公府!”
“是!”奚家军向来军纪严明,将士齐喝之后却出现短暂的停滞。奚荥也听见了身后柔弱的脚步声,皱眉回头,便见宋金苔眼泪汪汪挡在眼前。
那身杏红衫子鲜艳得碍眼,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杏目通红,“我都听见了,你要去华府做什么?”
女流干军干政皆是大忌,奚荥喝道:“回去!”
“我不!我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但阿裳是我的好姐妹!”宋金苔此时心乱如麻,全凭直觉展开手臂阻拦,“夫君若要去,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咳。”奚荥的副将低眉耸眼假装没听见。
奚荥平静地看着自家话本子看多了的夫人,冰冷头盔下的鹰隼厉眸忽地闪过一丝无奈,拎枪上前,近距离面对她,低声道:“你死不了,不过,今日倒有可能为我收尸,到时你便快活了。”
说罢,他曲指在呆愣的宋金苔颊上一抹,把她推给出来找人的丫鬟,伸手一挥:“出发!”
婉相国怎么会认为,敢发兵逼宫的人,会明晃晃留一条软肋等着敌手去捅?
然而,他是军人,军命如山。
此时的毓璋宫已是人心惶惶。
尤其当听到青衣军归附摄政王时,婉太后几乎将牙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