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饶是今日姑娘气得狠,也给外头那些人留着最后的脸面,气只气王氏没个轻重,好好的提夫人做什么,若是夫人还在……
窃蓝看一眼沉默得像个易碎瓷娃娃一样的姑娘——夫人若在,怎舍得看着姑娘一个人撑起府门,亲自出马应付这些糟心事呢?
茗烟袅袅溶进云裳眼里,她不知怎的记起容裔给她讲的故事,失神地想:我都没机会给我娘画过眉呢。
甚至记不得娘亲长什么样子。
茶气给那双清澈的眸子蒙了一层似真似幻的雾气,又像两点落不下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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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在汝川府耽搁了几日,后又为事所累,等有琴颜入京快半个月了,云裳才在张家园儿订了桌酒席为师兄接风。
有琴颜款然饮下小师妹斟的酒,道:“华将军为国赴漠北,将那么大个家业放在你肩上扛着,师兄瞧瞧你可有为难之处。”
云裳笑道:“华府人事不及稷中学宫万一,那么大座学宫的千头万绪担在师兄肩上,师兄不也游刃有余吗?”
有琴颜深深瞧她一眼,温暖的目光令人心安。“我尚要在梦华留些日子,若有什么不决之事,可以随时来找师兄。”
云裳点头,其实放眼京城豪室,没有比华家人丁更简单的了,何况还有一个半外人,没有什么难办的。
王氏欺软怕硬不中用,自从那日识得厉害便不敢闹妖,华蓉则在翠琅轩禁了她的足,看着就是了,她总不能在父亲回来之前,就此将人送到庄子上和傅婕做伴……外人瞧了不好看。
这理事作派她也算濡染了大师兄掌管学宫的手段,讲究风过水无痕,举重若轻鸿,事后便不给自己添堵。
云裳转而问道:“新太学的博士之位,南北两院可商议定了么?”
一提起此事,有琴颜不由捏眉笑了,“我们商定了管什么事,他摄政王一句‘别处的规矩不管用,到本王这里只按本王的规矩来’,便给全盘否定了。”
云裳与大师兄在一处时最为轻松,被他胆大包天模仿容裔的语气逗得直笑。又听有琴颜道:“最后还是决定采用‘分庭辩礼’之法,在当世才子俊彦面前论个高下吧。”
“分庭辩礼”是老规矩了,取春秋时百家争鸣意象,由争礼的双方流派各出三位弟子攻讦辩论,胜者便有话语权。
上一回轰动九州的辩礼,还是亚圣未隐世前与洛北无涯子的十日王霸之辩。
“我记得这名目有个规矩,”云裳望着师兄,“便是一派之掌门统教不可参战?”
有琴颜道:“所以我快书通知了蔺三和黄睛,他们不日便到。”
“三师哥和小晴师姐要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