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眼睛一亮,有琴颜点指笑斥她小孩子脾性,谁不在跟前偏念谁。
半壶花月白下肚,他转而想起前日云家少子请他饮宴,席间拐弯抹角打听小师妹的事,又觉食不下咽起来。
他不动声色望向云裳那张脸,从前在姑苏,他们师兄几人眼皮子底下照看着,只有小师妹四处寻赏美少年,欠别人风流债的事儿,怎么也没想到等她回了自己家,他反而要操起一手带大的水灵白菜恐被猪拱的老妈子心。
前有汝王容裔,后有谢幼玉,如今又来个不清不楚的云怀逸。
嗐,颇是愁人。
云裳一眼瞧出师兄欲言又止,眨眨薄酒饧开的水眸,“大师兄有何为难事?”
“此事……告诉你也没什么,师妹心中先存个谱。”有琴便将云扬之事简断一说,云裳倏尔沉默。
有琴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还是唐突了小姑娘,温声细哄了半晌,直至云裳哭笑不得地保证她真没放在心上。
送走了师兄,云裳在促寂的厢房内对着一桌子残肴剩酒,蓦地,低头凉薄一笑。
大师兄担心那姓云的人对她有心,殊不知,按辈份她该叫云扬一声小舅舅啊。
“姑娘?”窃蓝担心地看着她。
云裳伸手捞过大师兄喝剩一酒底的花月白,觉得不过瘾,“要两壶青梅酒来,咱们喝完再回府。”
“姑娘,您喝别的都成,这青梅酒一喝准醉,醒了又闹头疼,还是……”
云裳抬起脸,声音还是软侬侬的,却带了分易碎的乞求,“姊姊我想喝,就这一回,你让让我吧?”
窃蓝见状无法,却也只要了一壶青梅酒。
云裳接过来自斟自饮,自言自语:“好多年,我都避了他们好多年了……”
当初她被华年安顿在徐州,听闻临省姑苏开学宫招生闹着要去,不过七岁。
记得那一天爹爹听到她的请求后,罕见地寡言,抱着她在院里的老槐下坐了一下午,星幕低垂时,开口告诉了她关于娘亲的事。
七岁之前的云裳只知娘亲身子不好,生下她两年后便病逝了。却原来娘亲亦出身书香世家,且还是在当地有百年清誉的姑苏云氏。
“高宗暮年,姑苏闹起兵祸,我随高宗陛下入城杀敌。你娘……我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你娘,当时她被几个散贼围逼着,无处可逃跳了水。我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问明她家址送她回去,谁想到他奶奶的……”
彼年老树下的华年还没有将军肚,眼神曾无一丝黯伤,不过是对着闺女的小脑瓜顶有些风轻云淡的狠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