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得久了几分,周遭传出窃议,太后回神见华氏女仍稳妥地跪在那处,容止一派淡然雅静,便笑道:
“好见怜的姑娘,你父亲独富一城,怎么一副镯子也不为你备妥,王福祥,将哀家那对卍福嵌珠镯赏给华姑娘。”
在场的官眷命妇一听,太后这是有心抬举华家从乡下回来的小嫡女呀。
深宅妇人哪个不是耳目通达,她们皆知华云裳离京多年,也不知这没娘的姑娘为何不得聿国公喜欢,待遇还不如一个养女衬实。甚至有那嚼舌爱论短长的,一个传两个,说这姑娘的亲娘身份就古怪有疑,她还说不准是不是聿国公的骨血呢。
可今日在场这么多闺阁佳丽,太后娘娘独一份儿赏赐她,那些原本存心看戏的,不由正视这纤素的姑娘几分,原本看不上此女长相妖冶的,转眼也觉是个窈窕佳人了,至于家中有孩儿到了议亲年龄的官妇,更在腹中响起算盘声。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驾到!”
这时一声通传,身着明黄蟒袍的容玄贞与身着凤鹤双祥鸾纱袍的婉湘君,自大殿左侧玄门而入,诸人见礼,正欲回席的云裳只好再度跪正。
她一个人在广殿中央,显得格外醒目,容玄贞随意向这衣饰寡淡的女子乜去。
原只是漫然一眼,结果不等他走到太后跟前,一双腿就被钉住了,婉湘君险些撞在他身上。
“殿下……”
殿下充耳不闻,目光直直落在那张清纯又媚妩的脸蛋上:“这位……小姐往年倒不曾见过。”
太子一开腔,满殿就是一静,婉湘君面具遮住的脸色阴沉下去。
内侍忙上前告诉此女姓甚名谁,容玄贞初听怔忡,继而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定在云裳身上的视线灼灼如夕下烧云。
“眉裁柳,目翦秋,姿近天然色,容晖极姝。”
尚有少年之气的太子不顾正妻在侧,笑对太后道:“记得母后去年打算为华二小姐赐封乡君?依儿臣的主意,不如今年一并赐了吧,这位华氏嫡女的封号,莫不如——‘姝林’二字。”
这是怎么的,太子殿下要亲自给待字闺中的华氏女赐封号?!
这其中代表的意味暧昧难言,场中诸人惊的惊茫的茫,无数视线齐聚云裳身上。
这不受宠的国公嫡女是撞了什么天火运,才回京不过几月,难不成仗着一张脸蛋儿,要逆风翻盘了?
人群中的华蓉紧紧抿着唇,几近揉碎帕子。
婉太后才要数斥胡闹,转念想到容裔与此女刺探不清的关系,又敛眸改了主意。
婉湘君见姑母在这么多公亲诰命面前,竟有放任太子的意思,在玉墀上掐着指尖俯视阶下女子,眸光尖锐得几乎凝出把刀来。
被这道天雷劈得最狠的,莫过于华云裳,她不知这天马行空的太子脑子吹得哪阵风,须臾间思绪风驰,想到唯一的脱身法门便是立刻拒绝。
宁可不懂规矩,好过君恩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