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二回 说“不妨事”,云裳不明所以,到了这地步,只得随嬷嬷入殿。
殿内布设奢雅,盈着一股淡有若无的剪春罗香,一位雍容妇人身着随常齐紫什锦宽衫,一支素金钗绾着髻发,慵然歪倚在湘妃榻上,正是德馨大公主。
虽是做了外祖的人,她看来不过四十左右年纪,保养极佳的面容透着玉晖,身边脚踏上伴着一位极为柔美的年轻男宠,正低眉专注地剥着释迦果。
天品美男!
云裳神似林间嗅到香果的小狸狐,漂亮的眸子倾刻收缩——随随便便一名面首都如此姿采出众,这便是天家气象吗!她算是明白了大公主为何看上去这么年轻滋润,也明白了容九为什么不进来复命。
噫,突然觉得,那人有点可怜呢……
胡思未济,上座的大公主搭下眼皮,声音不怒自威:“这便是欺了我皎儿的人?果然粗野不知规矩!”
云裳:“……”若非她在学宫陶冶养气功夫多年,听见这话怕是要一个跟头摔到地上了。
田嬷嬷看着云裳的眼神古怪不定,在大公主耳边轻言几句,后者霍然凝目,推开男宠捶腿的手,“是‘他’亲自送来的?”
一句话之后,大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盯着云裳的目光锐如紫电。云裳暗叹一声糟:果然女子的嫉妒心是不分年龄的,只怕大公主误会了她最宠的容九与自己有什么勾连,旧怨加新恨怎么了得,眼下处境,还是扯张护身符为上上策。
云裳当即福身行礼,脆声道:“华云裳代家父聿国公,给大公主殿下问安了。”
“你说什么?你父亲是谁?”
大公主的反应果如所料,云裳眉心低颔,从容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德馨公主这下彻底迷糊了,皎皎不是说是个不懂礼数的外地女子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的千金?怪不得容裔,她那一向心机深沉的弟弟,突然与聿国公府走动在一处,他意欲何为……
心思回转间,德馨公主已将云裳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面上也露出和气的笑来,又是赐座又是搬茶果。闲言四五句,连华云裳的生辰八字饮食喜好是否婚配都一应打听了出来,连声夸口这孩子大方懂事,当真看着就令人欣喜。
云裳知道今日这一关是过了,浮笑配合,临告退时,得了大公主赏的一对缠金跳脱。
殿外,那道被黑色笼罩的身影始终逆光站在那里,远远望去,高颀而寂郁。直至看见女子安然出来,他紧绷的眉心方松缓。
云裳没料到容九还等在这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只见伺立的寺人都离得这处八丈远,像有什么东西要生吞了他们一样,沉吟问:“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小女……可以回家了吗?”
察觉到她小心措辞的样子,容裔眼底的光亮倏然熄灭。
她待他的态度,与其他人并无区别。同样是惧慑,防备,永不会敞开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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