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走出来的定南王冷眼扫向孙子。
是?
吴恙轻咳一声:……不是。
出于本能,没过脑子。
“昭昭,咱们走!”镇国公怒气腾腾,周身仿佛燃着火,走到哪儿便在哪儿点着一大片。
也就许明意还敢扯了他衣袖,低声与他道一声:“祖父,您且等等。”
而后,朝着定南王行礼道:“不知晚辈可否邀吴老太爷移步单独一叙?”
镇国公冷哼一声:“同他这种死脑筋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定南王瞥也没瞥他一眼,只看着那神色认真的小姑娘,片刻后,目光不明地微一点头。
二人遂一前一后离了后堂,步下石阶,缓步来到了后院中的那方凉亭旁。
见老人驻足,许明意也停下脚步,先是抬手深深施了一礼。
她所行之礼并非是寻常姑娘家的福身礼,而是执手施礼,或因其气质并不柔弱,做出这般动作并不叫人觉得有丝毫违和之感。
“家中祖父性子急,言行或有诸多不妥,失礼得罪之处,还望吴老太爷勿要放在心上。”
定南王不置可否地道:“许姑娘邀老夫单独叙话,便是为了代令祖父赔不是么?”
这倒也是个寻常而懂事的姑娘家会做的事情。
许明意先是称“是”,又道:“但除此之外,晚辈还有另外几句话想说。”
定南王看着女孩子,默许示意她开口。
“家中祖父与燕王殿下所求,归根结底不过是共成大事,当今局势于我许家与燕王府而言,已是不进则退,必须要有所抉择。至于所定下的计划,晚辈亦不认为那是冒失之举,而恰是理智细思之下,的确有许多需要去保全的人和物——”
淡淡月色下,小姑娘朦胧的眉眼间神色坚定:“为谋事而入宫,伴于猛虎豺狼身侧多年的皇后娘娘,当救——”
“于京中被作为人质多年的吴伯父与吴伯母,当救。”
“苦无能苛政已久的天下百姓,亦当救。”
“在晚辈等人看来,这些皆是不可不该被舍弃之人,而若一味耽搁下去,持力而观望,那么只要稍有差池,最先沦为棋子、付出代价的注定便正是这些人。”
女孩子的语气并不重,字字句句落下,却仿佛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吴老太爷所谋,皆是为了后辈名声着想,这番苦心燕王殿下清楚,吴世孙也明白。然世间诸事,本就甚少能有两全之策,所谓精心谋划,若时机把握不当,或是一全都难求了——所图太满,便多了顾忌与束缚。时局之艰,以全力相搏尚无十足胜算,若再有诸多局限来自缚手脚,这所谓两全,岂不反倒成了最大的妨碍?”
这位老爷子从始至终都想叫燕王父子得一个名正言顺,殊不知这想法一旦成了执念,便是一把利刃,刀尖朝向自身却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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