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出来,倒让陈子衿想起了那日两人不算愉快的一番沟通,但涉及到冬青,人命关天的大事,陈子衿也就只能如实将原委告知:“他说担心事有蹊跷,怕我独自一人前往查探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便在那边等我。”
“谢七郎倒是对你有情有义。”陈述不觉将话题扯远,长叹一口气道:“再过数月你也年满十七了,谢家那种门第,若是能够定下来,我也无愧于你九泉之下的阿娘。”
提起自己的阿娘,陈子衿便又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眼前的父亲跟陈夫人并无两样,都是一副虚伪的模样,于是说道:“那日他说让我做他的妾,我已经拒绝,陈家再不济也是士族,嫡长女怎能去做妾?”
听见她拒绝了谢玄,陈述愕然:“你可知,谢安已经决定出山,不日便会前建康拜官,谢玄必然会跟着他叔父一同入朝。正因为陈家是士族,就算你去谢家做妾,那也是贵妾,怎可与其他人一样的身份?”
陈子衿反问:“是否在阿耶的眼中,子女就是拿来换取功名的利器?”
“你不是也心仪谢小郎?”陈述倒不否认自己的目的,“哪有女郎不嫁人,总归都是要嫁,既是自己喜欢,又能有助娘家人,不好吗?再说了,纵然入宫,只要不是为后,不也是做妾,只要你的郎君真心爱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家不是我的娘家,我阿娘早就死了。”冬青出了事,陈子衿心情本就不好,听完陈述这一番话,她原本还对这个父亲抱有一线希望,此刻也尽数消失,厉声道,“若我外祖父和舅舅知道我去给高门大户做妾,不知道是否也会觉得,有助于娘家。”
陈述见她搬出原配羊氏,不禁想起过去总是被羊氏兄长训斥的日子,于是勃然大怒:“在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陈子衿的嗓子口忽然有些哽咽,然而她硬是忍住了泪水,倔强地迎上他的双眸,反问:“今日女儿不和阿耶谈论这件事,今日我们说说冬青的事,若我说,那封信是陈子佩刻意伪造的,冬青本不会死,原本死的人应该是我,阿耶会怎么办呢?”
“子佩是你的妹妹,她还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陈述不可置信。
“阿耶不信?”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反应,但陈子衿的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悲凉,阿耶是在这世界上与她最亲的人,但没想到,却丝毫不为她考虑,甚至没有任何疑问,就直接选择相信了陈子佩。
“若我说,我手上有证据,能够证明是陈子佩害得冬青丧命,阿耶会相信吗?”
陈述心中大惊:“此话你还跟谁提过?”
她刚才本就是试探一下,凭借一封信,也不能说就是陈子佩杀了人,何况陈子佩大字不识,那封信自然是她找人代笔。
但是她的阿耶,说到证据的时候,明显就慌了,陈子衿笑着说:“刚刚阿耶不是还笃定,这件事和妹妹没有关系吗?”
在陈述的观念里,无论多大的事,只要涉及到他的功名,能在家中解决的就在家中解决,绝对不能闹大,有损颜面,此刻沉声道:“阿耶知道你和冬青感情好,但是人已经死了,为了一些误会伤害了家人间的感情,就不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