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可怜了那些人极内敛、家世又不如的,本来婚姻事都要慎之又慎,有了这些流言,对她们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皇后得闻时,怒极生笑,“好个谢昭仪,这般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清早本宫的诏令刚出了广阳宫,前一日夜间楼台笙歌里却已是这流言野调传唱,让群臣得知,岂不背地里骂本宫两面三刀!”
说罢正要交代林姑姑去天子面前请御林军,将散播、议论谣言的人都给拘上几日。
楚姜忙为她顺着气,心中顿时便有了一篇筹谋,稍有几分迟疑,“娘娘,谢昭仪或许已是猜到了娘娘的反应。”
皇后听她欲言又止,道:“你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她这才斟酌道:“明璋便大胆说了,娘娘,您若是出面澄清此事,百官难免猜疑为何那些家世好、相貌齐整的都不得入选,怕是会参您身为国母,对身前庶子都有私心,何为天下之母?再说陛下,即使早便知晓那些官员是故意丑化女儿,可是娘娘您若一澄清,岂不是表明了您早也知情?
圣心难测,梁王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又有军功在身,除了此次栽赃东宫,以往他在人前,可最是个恭敬谦卑的皇子,连唤殿下一声‘三弟’都不敢,人心本就难以猜详,万一陛下动了爱子之心,责难广阳宫倒是事小,万一拖延了婚事,甚至不再提就藩之事,这便事大了。倒不如先压上些时日,等到梁王婚后,大事定了,再为她们澄清。”
皇后眸色一深,面有愠色,却并非为谢昭仪。
她回身看了眼楚姜,语气十分难过,“明璋,送上画像的女儿家,都是在适婚年龄,本也是谈论婚嫁的时候了,要等梁王离京就藩,少也有二三月,在这二三月里,若有那些胆小的、性子少了点坚毅的小娘子想不开,又怎么办呢?”
楚姜怔然,忽而自疚难当,嗫嚅几声,才觉得自己那话说得何其自私。
“宝月往昔,不知救了多少可怜的女儿家,她看到阿聂那样苦,不惜大着肚子亲手教她认字算账,那时候,你就在宝月的肚子里啊!”
楚姜那番话,比谢昭仪的算计更让皇后痛心。
她看到楚姜眼中含泪,悲戚地摇着头跪来自己膝前,摸着她与故友相似的脸,“明璋,我听说你在金陵,也为那些歌楼女子喊过一声可怜的,怎么今日,你却说出了这般自私的话?”
“娘娘,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说出了这般可怕的话,我错了,娘娘,我错了。”
她伏在皇后膝头,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一阵阵后怕。
皇后轻拍着她,轻轻给她擦着泪,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明璋,你不能只学你父亲的思谋,你母亲何等慈悲,你要学她的善良,你曾经并非这般的,你在书阁里,常与元娘议论女子之苦,赞扬史上后妃们的功绩,哪怕史书上几笔描过的妇人过错,你都要骂史官春秋笔法,为何如今,就只剩下你自命不凡,以为旁的女子,便可拿来利用了呢?还是说,在你眼中,不论男女,世人皆如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