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当点头,“我向他们托了那般的事,又仍在为楚氏做事,此事确实惹人生疑,我想廉申以往并不纠缠,无非是雇他之人身份寻常,终于遇上一朝太傅这般人物,道义二字自是不堪再用了。”
“这事是我跟你,都办得鲁莽了。”楚姜没有将罪责尽数推给他,诚挚地反省着自己的错,“我自视甚高,以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敢自比父亲身边那些门客了,也没有想到万一他们会有可能拿此事来要挟楚氏。”
沈当不免有些感动,又听车内问道:“那廉申是大魁?”
她这话就是把廉申一行人当作匪贼了,或是实在藏了怒气在胸,又一句:“贼寇之流,拿一幅字自不是为了做贼,他们对周朝或许有怨气,但是最大的怨气自还是对着陈粲跟昔日袖手旁观的南地世家的,那字的用处,我暂且还想不到,等见了父亲再说。”
她说完又垂眸思索着,山路不平,马车上挂着的几只铜铃响得聒噪,幸而马车中铺着的锦缎实在是厚,并没有让她受到多少颠簸。
只见她攥了攥裙子,又叫了沈当一声,“等我下了山,你再带十个护卫回药庐去,守住先生跟方祜,方晏若真与那些人有瓜葛,只有先生跟方祜是个口子了。”
沈当凝目,“若是先生问了……”
“问了就对他说实话,说我怀疑方晏跟昔日霜翎军一伙溃兵有牵连,他们拿住了我的把柄以此要挟我父亲,只求他等到我再回山中亲自问上几句,不论他作何反应,务必守住他,等到府中来人再说。”
这是楚姜能想到最妥当的法子了,她甚至不敢再做任何决定,一切只想等见到楚崧让他来决定。
竹涛过处,水腥气已经散了许多,只是石亭中遗着几片鱼鳞。
“小晏怎么来了?”此间已无百姓,只是廉申几人,他看着来人还是笑着喊出了在外人面前对他的称呼。
一只草鞋踩上一片银鳞,“廉叔,沈季甫刚刚只身下山,又赶着马车上山了,廉叔见着了他没有?”
廉申骤然起身,从蓑衣下猛地凑抽出一支枪来,“现下下山了没有?”
方晏把鱼篓放下,将他的枪按下,徐徐道:“听到马蹄声就是要到了,他正接着楚九娘下山。”
廉申狐疑道:“他或许并没有见到我。”
“廉叔带来的三百斤江鱼都不见了,想也知道这里之前有多热闹,想要不引过路人侧目实在艰难。”他闻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走出了亭子。
廉叔并身后两个汉子也随之出去,“要不要去叫人?”
“来不及了。”他走近大道,看见了路上的灰土颤动。
“要杀了?”一个壮汉缓缓抽着刀,向廉申低声问。
廉申恨恨拍了他一把,“杀了楚九娘,楚崧跟杨戎得把这东山荡平了,方先生跟小方祜怎么办?”
“带着逃了……”
“逃逃逃,你愿意逃方先生愿意?”廉申教训起他毫不留情,见到前方有扬尘激起方才止住了,又见他上前问方晏,“该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