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多看,才刚歇了一口气又要跑,却听到一段耳熟的声音。
“再搭你一条死的罢了,死的不要钱。”
他骤然转头,几个农户的遮挡让他看不清那人的全貌,可他见着那侧脸还是认出了人来,登时便呼吸一紧,心也一提,可不过一瞬就继续向山下跑去,趁着农户们喧闹是跑离了半山腰。
廉申只觉余光一闪,转头看了只见几片衣摆,又笑着跟农户说话,“还是山里孩子皮实,跟匹马似的,野的好。”
有个农户穿了一条鱼,也乐意与他攀谈,“可不是,我家那小子就爱撵野兔子,兔子都跑不过他。”
其余人也尽数笑起来,亭子里又是一阵热闹。
却说沈当终于遇上了他手下那兄弟,见他不仅赶了马车来,还将守在山脚下的楚氏部曲也叫了七八个来,都还骑着马,心下大安,一个箭步跨上马车去,坐在马车前赶马,“女郎急着回家,疾行。”
余人当即驱马跟上,一行人又过半山腰,这动静便大了。
廉申只闻马蹄阵阵,便见扬尘无数,并未看清人。
“你近些时日不来山中,且不知山里来了个大人物。”
听农户这语气,廉申是常来山中卖鱼的。
廉申一笑,“哪个大人物?这队伍是他的?”
“正是,长安楚太傅的女儿,正在山中求医呢!”
他便作惊讶状,“方神医肯治这些人物了?那小方祜往后可有福了。”
“小晏也吃了这些年的苦,要是治好了,不知道怎么谢他们呢?到时候……”
沈当赶着马车,风吼着他的脸,叫他越来越紧张,廉申何时成了渔翁?
方晏刚去打鱼归来,转眼就见了廉申在山中卖鱼,其中若无牵扯,他如何也不愿相信。
他仔细回忆起方晏来,说是六七岁了被方祜捡到的,也算学医十数年了,可是方壸从未叫他为楚姜看脉断病,对他也不如对方祜那般在医术上指教,先前他有探寻之心,碍于方壸性情却不敢生出半句好奇之语来,今日一联想,即便匪夷所思,也不得不把廉申与他联系上了。
他想起在荆州时见到廉申的场景,记得当夜还有个身姿颀长的年轻人在廉申身边,他们一伙溃兵,算到今日都是最少也都三五十岁了,他非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是若将那夜的身影与方晏作比,竟也相似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