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惜仿佛身后长了眼睛,知道妹妹在看他,又是轻狂的模样转了过来,笑道:“放心,今日官家和娘娘们在凝祥池办宴,那人近来有杀业,去不了凝祥池的。”
“嗯。”朝云低下了头。
哥哥还真是,为了她,什么都打听清楚了,也都安排妥当了。
为什么哥哥愿意豁出去帮她呢?
朝云放下了帘子,坐回了车里。
在她很小的时候,哥哥就出去当官了。三年,又三年,又是三年,哥哥只有在她尚记不清事的时候才在她身边。当她能记得事了,哥哥只是隔几年回来一次。
有时候,她都会忘记哥哥长得什么模样。只有姐姐老是惦记着哥哥,说哥哥带着她爬过树,哥哥给她抓过狗,说她曾经爬过哥哥的背。
出来前,姜五娘问过李莫惜,为什么要带云儿去见一个阉人。
姜五娘口中的阉人,是世上最恶心的人。
她鄙夷一切不男不女的宦官,因她曾在一个宦官手下做事。而正是因为那宦官,她受尽了苦楚和折磨。
她是世上最晓得阉人内心阴险的女人,与那个宦官朝夕相处,早就看清了这些身有残缺之人,在别人身上找补的劣行。
她费尽了心力才从那个阉人身边爬出来,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云儿,走向这些阴森诡谲的人。
即使她从未了解过朝云喜欢的那个孙全彬,可不都是阉人么,能有什么两样。
当初云儿说了个求字,她便告诉了她孙全彬的住处,已是后悔不已。李莫惜说要带着云儿过去,她更是不可置信。
“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是有多么可恨!”姜五娘生气地捶他。
李莫惜抓住姜五娘的手腕,告诉她:“那些人多么可恨,你知道,我知道,可朝云不知道。”
“所以才要你不能带她过去。”
“所以,我才要带她过去。”李莫惜叹气,“不是亲眼见过,以云儿的烈性,她永远不会甘心。”
“万一那个孙全彬……”
“如果有万一,我便不会带她见他。”
李莫惜虽然声音沉闷,却很笃定。姜五娘双手一合,祷道:“菩萨保佑,我家三娘是个好姑娘,可千万不能…”
李莫惜出声打断她:“我家是信道人家,你还拜菩萨。”
“我总之是什么都不信的,那拜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姜五娘道。
朝云自然不会晓得哥哥和姜五娘曾有过这样的话。
李莫惜把车停在了猫儿巷口,让朝云自己过去。
“哥哥。”朝云下了车,却呆呆地站着。
李莫惜的笑总是那么风流,曾经也在东西鸡儿巷让小姐们痴迷。李家的儿女都生得好看,李莫惜尤其。他一笑,连朝云都觉得冬日的熹光也烂漫了。
“去吧。你想见他,就去见他。你爹爹娶了喜欢的人,你母亲嫁了喜欢的人,你哥哥娶的是毕生所爱,就连你姐姐,嫁的也是她自己选的夫婿。没道理你李朝云就见不了喜欢的人。”
李莫惜如是说道。
李朝云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
哥哥是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