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一口喝光了冷饮子,问道:“姐姐过来,是想说父亲的事吗?”
朝烟摸摸她的头:“你果然也知道了。府上莫名传的胡言,不真的。”
“不真的?那便好。我还想着,怎的官家不曾去查问大雨事、也不问边境事,竟有空管起我家厨房事来!”朝云把桌上乱摊的东西收了收,与朝烟一起到榻子那边去坐。
“我方才去过爹爹那里了,爹爹说,官家虽然是留他问了话,但并无指责,还说皇城司报给他的官员用度之中,我家算是节俭的。”
“姐姐,那便是说,确有朝官当朝弹劾了父亲吗?”
“嗯。”
“实在可恶!赵元昊自立了西夏国,近来屡屡在边境作乱,这群朝官不放眼到境上,还管起了爹爹吃什么用什么!”朝云气呼呼。
“其实,他们弹劾的首要事倒也不是我家厨房之事。”
“嗯?那是什么?”
“他们说,是爹爹结交朋党。”
朝烟向来不怎么关心朝政事,偶尔了解一些,还都是因为李诀或是李莫惜的仕途。
与妹妹讲起来,她也只能说个大概。范教授不曾入仕,家塾之中不曾多讲朝堂大局,朝烟只是一知半解,有不明白的,就直接问上李诀。朝云倒是更晓得一些,毕竟除却出塞的诗文外,她唯一能读进心里的也只有一些写得大气的奏章劄子。
前些年,朝里就有人在说朋党之事了。那时吕夷简与范仲淹政见不合,吕党和范党争得不可开交,韩琦、夏竦、欧阳修等人都卷在其中,大半个朝廷都有朋党之嫌。
如今又说起李诀参与朋党,还说是皇后一党,朝云冷哼一声:“他们胡说。”
朝烟笑了,瞧朝云小大人的模样。
朝云又嗔:“这群无能的老头子又犯蠢!”
朝云才多大,朝烟想着,自己都不大清楚的事,妹妹又怎么会弄得明白呢。
她道:“人家这群老头子,各个都是中过举、得过进士,是全天下最有学问的人了,哪里会蠢呢。只是他们与爹爹政见不合,又不晓得爹爹为人罢了。”
“不,不是说他们弹劾爹爹这事蠢。”朝云双腿挂在榻子外,懒懒地摇动。手臂屈起,撑在膝上,又把下巴搁在手上,目光呆呆地望着自己鞋尖,“我觉着,说什么‘朋党’的人,都是蠢的。”
“哦?你还懂这些?”
“我也不怎么懂。姐姐,只是你想,如今朝中无论是谁,大臣也好,官家也好,一个个都怕人结交朋党,见朋党就弹劾。可朋党又不是什么坏东西。我倒想,结交朋党反而更利于江山稳固,若是一群君子结交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