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赫连镜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主殿大会的那一日天气阴沉,尚有积雪未化。赫连珏为自己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仿佛这样就能学着其他人,对自己的父亲义愤填膺。
赫连明站在主殿中央,一边脸颊仍然肿着,显得很狼狈,阴鸷的目光时而望向坐在一旁的妻子阿水,时而望向自己的儿子赫连珏,但大多数时候都直勾勾盯着主座上的掌门弟弟,十分古怪地微笑着。
匆匆从北方赶回的三长老先看不下去了,冷声呵斥道:“赫连明,你无故斩断小辈范之云的双腿,之后对掌门更是有诸多不敬,犯了门规里‘忌肆意杀戮’‘忌目无尊长’两大禁忌,平日里更是吃喝嫖赌,奸杀淫掠,无恶不作,你可知罪?”
赫连明耸了耸肩,道:“什么叫‘无缘无故’,我砍断他的腿,分明是合情合理。”
“胡说!”范之云刚刚能病榻上起身,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是你记恨在心,恼我前几日撞破你对门内师妹欲行不轨!我好心相劝,你当时答应得人模狗样,转头却又对师伯母殴打不止……”
殿内聚集的数百名长老和门生顿时怒声一片。有人高声叫道:“赫连明,你可知那师妹遭你毒手后羞愤欲死,自寻短见不成,昨日已离开昆仑?你,你罪该万死……”
“我罪该万死?这位范师侄,擅自闯进我同我夫人的卧房,难道不该罚?对长辈指指点点,肆意诽谤,难道不该罚?范之云,你可别忘了,当时你可扒着门缝,看你的师伯母看得起劲呢!他这样觊觎贱内,我罚他一罚不应该么?”
范之云气得咳嗽不止:“我……我……你胡说八道!是我的木鸟,飞进你们屋子里了……”
阿水突然开口道:“之云说得不错。我那日开窗时,他的木鸟一不小心跌了进来。他偷溜到房门外,不过是想取回木鸟而已。”
赫连明这番污蔑可谓十分荒唐,但凡熟悉点范之云的性子的都不会当真。然而他接下来几句话更是荒谬至极:“你说得对极了,同贱内有私情的自然不是你这个小毛孩子,而是另有其人。怎么,范之云,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你捡木鸟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其他东西?比如……”
他咧着嘴对主座上的赫连镜嘻嘻一笑:“比如我的掌门弟弟,和他嫂子的私情啊?”
殿内又是一片哗然,几位长老大惊失色,四长老骂道:“赫连明!你在说什么鬼话!”
赫连明笑道:“鬼才说鬼话呢,我还没死,自然说的是人话。阿水,我且问你一句,你敢不敢把你屋子里那枚香囊剪开来给大家瞧一瞧哇?掌门,你又敢不敢把你书房的砚台砸开来给大家看一看啊?嘿嘿,你们当我是傻子呢!”
赫连珏身子一晃,觉得耳边仿佛有千百只毒蜂嗡嗡作响,一时间眼前诸多面容都变得模糊,只留下父亲不怀好意的笑。突然,从后头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扶住,他心中一股热流涌过,刚低声唤了句“阿晚”,便转头看见万方元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