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遥忍不住叹道:“若不能得所有人信服,则要用酷刑或直接杀人,这也太过武断,太过残忍。如果天下官宦都以此治世,那岂不天下大乱了。”
说这话时,谢之遥知道或许会得罪苏季扬身边的小太监,但也并无惧色,天下苦宦官久矣。
父兄与家中往来之人都喜议论朝政大事,虽各执一词,但普遍对苏季扬的看法极差,认为此人大奸大恶,是祸国殃民之首,罪恶更比宦官。
谢之遥却有不同的看法,但他从来不与别人交谈。此次黄昏日暮后来苏府,也无人知晓,既然对苏季扬有一些笃定的相信,他也并不害怕因说错话而被怎样加害。
岂料南央只是一脸无所谓,符合道:“是呀是呀,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宫里那些大太监们,都坏透了,黑猪油蒙了心的哟!你可不知道,虽然我师傅对我是极好的,但我仍知道他是个大大的恶人!有一年他给人用私刑,生生把那人的手指头夹断了,还是我捡起来放在盒子里好生为他收着,待到那人放出来了,我想着再还给他。可惜呀,大多的人,经这么一折腾,要么直接死在了里头,要么就认下了一大堆死罪,横竖都要死。”
“你这么矛盾,那我问你,你师傅这样坏,倘若他没死,你会因为正义而背叛他吗?”苏季扬挑眉,这个小太监,心中一杆子称,心里呀,明镜儿似的,但就是一腔的真心实意,却看怎么选。
南央摇摇头,笃定地说:“我自然不会背叛我师傅。他对旁人再怎么坏,他仍旧对我是好的。天下人可以负他厌他恨他,那是他应得的,我也不拦着,我甚至很赞同。但我不能负他。”
说罢,南央走至谢之遥面前,矮矮的个头将苏季扬挡在身后,双手平举起来,一副保护的模样,小脸板起来,十分认真道:“谢之遥,我今日一瞧,你以后一定是个青年才俊。我便告诉你一声,我知晓我家苏大人,恶名远扬,在旁人眼里大奸大恶,是个遗臭万年的大坏蛋。但是他对我极好,我不负他。如今他对你好,肯见你,提携你,我不求你不负他,但求你有朝一日若站得比他还高了,若他落魄了,请不要害他。”
苏季扬愣了一愣,这个小家伙,竟然想着这样维护他,一个满嘴喊着娈/童的荒唐的。
转而,南央转过头来,对着苏季扬微微赧然又理直气壮道:“但是苏大人!我方才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思敏捷、有无人可比拟的治国之才,是绝对不可能会落魄的……”
未等她说完,苏季扬与谢之遥皆开怀大笑。
谢之遥笑道:“小先生放心,你今日所言,谢某一一记下了。其实于谢某而言,久闻苏大人大名,但对所谓的恶名从未放在心上。在我看来,看一个人如何,不该听任旁人对他的评价,而因看看他实际做了什么事情。因此,在谢某眼中,苏大人行事令人佩服,过了今日,苏大人便是谢某的良师,自此以后,绝不相负。”
随后他眸光明亮对苏季扬道:“苏先生,小先生虽身份流连可惜,但独有一分赤子心性,得此一妙人,实在令人羡慕。”
说罢,他微微俯首,轻叹一声:“今日听苏大人对小先生一问,小生也突然明白了,你从前所作所为,别有深意。若世事难料,民智难调,猜疑四起,或许以怪力乱神之名,行真正可为之事,才是最简单,又最易成功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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