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的理智向来很能约束他,可体内嗜血的恶性仿佛被这一场比武激得犹如掀天揭地,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拳脚,脑内那根弦在杀掉周凭轼与留他一命间反复拉锯,尖锐的摩擦近乎于啸叫。
直至周凭轼再度坠地,颈间有白芒一晃,于正午烈阳之下刺得梼杌眯了眯眼。
那物原穿在一条红绳上,细软的绳线受不住颠簸拉扯而当场断裂,那物便从襟口被甩出,碰出一身脆响。
一枚象牙扳指,隼头纹路内嵌了血,几乎将纯白的扳指染成猩红,辨不清原本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23号晚九点更新
第26章 非典型死囚(7)
“脏。”
周凭轼似乎很是紧张这枚扳指, 即便凝固的殷红血液将视线遮了泰半,仍艰难地抬手去够。
指尖却倏忽被碾在皂靴底,梼杌栗鸢一般的墨瞳中几乎翻涌着血色,宛若脱了人皮的修罗:“你从何处得来这扳指?”
少年已近鬼门关, 自然意识迷蒙, 却仍近乎于轻蔑挑衅道:“是……卑职心上人……相……相赠……”
梼杌足下猛地发力, 眼看周凭轼的手便要被这一脚生生踏废——
一朵粉白相间、柔软娇嫩的西府海棠,不知自何处如箭矢般破空而来,撞在梼杌后脑勺。
寻常海棠无香,唯有西府海棠香气馥郁, 即便唯有一朵,那幽微的一缕也如当头棒喝, 瞬间唤醒被男人抛诸九霄云外的神志。
那花能飞掠如此之远而不跌落,显见驭花之人一手巧劲登峰造极, 以至命中时仍有余力震慑几近狂乱的梼杌。
饶是如此, 花朵之力也远不如真正的箭矢,然而这样的柔韧偏令梼杌心头狠狠一搐一荡, 几乎不敢稍动。
男人尚未有下一步动作,第二朵花已倏然而至, 敲了下他滴血的拳, 仿似无声的警告。
第三朵花砸在他后颈,如同透过骨肉直抵其喉结, 继而套上辔头与缰绳, 勒得他再不敢恣意妄为。
梼杌已然勃发的怒意被这三朵海棠生生摁下去, 喘声中的杀机渐渐隐去, 末了狠狠一闭眼, 抛下一句「今日到此为止」便大踏步离开了校场。
将士们各归其位, 偌大校场顷之便只剩几乎人事不省的周凭轼。
他在鸦雀无声里缓缓抬眼,眼前殷红模糊,只觉影影绰绰似有人渐渐迫近。
卫寒阅蹲在他跟前几步外,双手背在身后,好似很是关切地问道:“如何,站得起来吗?”
周凭轼不愿在心上人跟前显得窝囊,勉力扣住地面试图站起,奈何伤势过重,腰腹支起一半又摇摇晃晃地倒下。
甫一察觉他支撑不住时,卫寒阅便唯恐避之不及一般向后退了退,还将曳地的裙裾拢了拢。
周凭轼不解其意道:“您怎、咳咳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