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怀隔了小半时辰,酒醒了些,回到沈融冬身旁。
见她压着脑袋,目光看向兰花发怔,他冷嗤一声:“冬儿喜欢?”
“颜色固然好看,可是臣妾瞧了这么半日,也没看出它与其他兰花再有不同之处。”沈融冬回他。
“皇叔的这盆兰花,其实在场女眷都喜爱,偏偏最后落到冬儿手中,”晏君怀懒懒散散笑着,“得了便是得了,冬儿无须芥蒂,悉心照料它便好。”
话方说完,他微眯起眼睛:“不过孤看着,这株兰花似乎不是中原的品种,公主思乡之情近日愈发深重,若是见到这样一株兰花,说不定感同身受,能得到些许慰藉,太子妃左右同公主交好,不若回了东宫,将兰花拿到她面前,看看她是否会喜欢?”
晏君怀的话摆明,想让她将兰花送给公主。
她和公主是朋友,本可以如此,心里想的,偏偏和嘴上说出来的大有不同:“臣妾不愿。”
晏君怀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问:“冬儿是有何苦衷?”
“这株兰花是端王殿下的心头爱,在场这么多人,都见到兰花此刻在臣妾手中,若是臣妾过后贸然将它转送于他人,那么岂不是拂了端王殿下的面子?”沈融冬道,“臣妾自身养着,若是公主喜欢,时常来看看臣妾便是,左右公主…同臣妾交好。”
晏君怀挑起唇角笑笑:“好,甚好。”
沈融冬深深松下了一口气,她不经意间透过兰花的枝叶,望见另一侧神色如常的晏迟,她抿了口茶,忽而觉得有如烈酒一般,阵阵发涩。
在听闻晏迟的那番话过后,她已经没办法再同先前那般坦坦荡荡,对着晏君怀说,他看不透她的真心,也辨别不出究竟是不是假意。
她自身竟然比谁都清楚明白,她的心,此刻全落在晏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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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沈融冬将兰花摆放在栖霜宫内殿的雕窗前,兰花枝叶沐在月色下随风摇曳,她的手触摸上枝叶,眼前浮现的全是晏迟那张脸。
“疯了。”她电光火石般缩手,逼迫自身不要再去想。
可是坐往榻上,随手翻开备在床头的那本佛经,偏偏目光又无意间触及到摆放在玉枕旁的佛首,她盯着它看,这枚佛首她在雕刻时虽然全力以赴,可呈现出来的效果并不完美,佛首面目轮廓粗糙,与晏迟有天壤之别。
她此刻偏生联系到了晏迟沉坠进冰湖里,任由她攀附住双肩,他无可奈何,却也只能任由五官都湿透的那一幅场景。
少年的肤色羊脂玉般白,睫毛沾湿水珠而悉数下塌,饶是这样,也不影响容色,她的记忆里,晏迟眉目澄澈,干净清朗,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