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孩子来,是怎么了?”崔岫云隐隐觉得不安。
柳叙犹豫再三,直言道:“我是昨日晚间才知道崔衡的事。前几日我族中确实有长辈与他见过一面,不过是为了说我的事,我亦不知那位犯事的长辈的家眷为何会说崔衡收了她给的贿赂。我想着要来见你,却被叔父关了起来,现下是刚逃出来的。”
怪不得家仆说,柳叙来的时候慌里慌张的。
崔岫云为难地看着柳叙,总不好叫她攀咬接济她的族人。
却不料柳叙先说:“我能作证崔衡没收过贿赂,且五日前我就与他断了联系,至于他接济我的事……”
“我问过大理寺了,他已承认是他对你有情,而你无意。至于账目的事,他说前后两本账不一样,他见的那一本,是正常的。”赵钦明打断了她。
“又是偷梁换柱……大理寺不肯为此查查吗?”崔岫云问。
赵钦明轻叹:“大理寺也要看陛下脸色,毕竟这牵扯到……”他突然顿住。
了然的柳叙苦笑:“牵扯到我这逆臣之后吧。”
无言良久,柳叙虽不知道赵钦明究竟是何身份,但想来也是官场中人,便忽然跪下道:“不知我这逆臣之后的信,陛下是否愿意一看。”
赵钦明皱眉。
不论皇帝愿意与否,柳叙都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原委道出,也在求情。
崔岫云趴在床边看那信的时候,望了望柳叙平静面容,又看向那信中字字恭敬谨慎,敬畏本朝,恭扬圣治,故而请求开恩。
“难为你了。”崔岫云叹说。
这些好话说了,皇帝可以消了多年对柳家的疑心,甚至以此昭示天下,减轻得朝不正的种种议论。
但柳叙族中众亲都是死于此事,自己也出生艰苦,崔岫云想着让自己写这些,都是十分为难的。还不说这些话,会让多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她丢了家族气节。
柳叙却淡笑着摇头:“前朝哀帝时民生何等凋敝,如今看来,岂不算圣治?我不因死去之人的道,而责备他们害我困苦,也不想因他们的道,害了活人的路。”
“多谢。”崔岫云握了握她的手。
见柳叙要带着孩子离开,崔岫云将人拦下:“住在府上吧,你定是回不去了。这府里现在一个全乎人都没有了,都无人管事,好歹等我伤好再走。”
“不必了,如此下去崔府的名声……”
“你肯为……我们,担这背叛先祖的骂名,我们难道还怕一些流言蜚语吗?”崔岫云也不管太多,叫人领着她和孩子下去歇息,还说着这段日子府中事都由柳叙来料理。
崔岫云回头时,赵钦明奇怪地看着她。
“你是要在崔衡回来之前,把人先留住?”他问。
她不答,挣扎着起身要送他出去。
她这皮肉一动就是寸寸挣开的感觉,腰也撑不起来,扶着碎步往前走。
赵钦明冷着脸叫她躺回去,她却不听:“还要去见娘,不能叫她知道我也伤成这样了。”
天色暗了下来,她将灯递给他,扶在门前目送他脚步。
“扑通”一声,院宅转角处出现个人影,摔在地上。
那人本偷偷摸摸趴在墙边,现下是被一脚踢了出来。
有人窥探。
二人心中皆是一惊,赵钦明随手扯过门边挂着的一把桃木剑,朝着要逃跑的人扔了过去,击中了那人。
而后他正要上前,那转角处却又多了个身影,一个石子击中了那要逃跑的人的腿,而后伸出绳索直接将人捆住了,摔在他们面前。
被捆起来的是个男子,那后出来的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却是个女子身量。
石子打人的招数,好熟悉啊……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崔岫云看着那女子走近,问道。
赵钦明将那被捆住的男子摔在一边,发觉那男子昏了过去。
蒙面女子本不言,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狭长妩媚,看了一眼崔岫云:“姑娘,谢早了。”
声音清冷,那女子反手就抬起袖中的弯刀,寒光倾洒,瞬间勾住了崔岫云的脖子。
而后蒙面女子看着赵钦明手中那封柳叙的信:“拿来,给我看看。”
显然赵钦明是不吃这套的,他直接攻了过来,蒙面女子为着躲闪也不再能要挟着崔岫云。
石子……
崔岫云看着打斗着的二人,背上方才出的一身冷汗,渗进了伤口里,疼得打颤,却忽而神智清明。
清坊,上回在清坊她误入点燃鲛菱香的房间时,就是有人弹出石子折断了那燃香,救了她一回。
这个女子,那时候就开始跟踪她了吗?
——————
太子:浑身上下嘴嘴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