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绾不欲多问,拨弄着瓷匙等着这碗热腾腾的汤药冷下去。
她微微起身,再度探了探顾宴容的额温——仍旧是烫的。
“殿下,可要传御医么?”
虽是低热,可这样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手指莹润而冰凉,贴在燥热不退的额间很是舒坦。
顾宴容近乎温驯地纵着她贴了又贴,只在她问及是否要请御医时松淡地摇了摇头。
谢青绾眉眼颦蹙,漫上一点无奈与忧心,音色都是清润的:“殿下。”
才喝下最后一口药,便稀里糊涂地被顾宴容卷携进床榻里。
鸦青色的帐幔垂落下来,遮蔽了明艳日光。
压在她肩角的脑袋有些沉。
顾宴容拢着她裹进衾被里,语气中有微不可察的困倦:“时候还早。”
午时才过,谢青绾服过汤药本该是最昏昏欲睡的时候,此刻被他拥在怀里,却莫名生不出困意来。
她陷在软枕里,借着帐内昏光去瞧摄政王冷峻的五官。
清瘦分明的颈线暴露在她目光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青绾只觉得这位杀神此刻温驯至极,也脆弱至极。
他似乎总喜欢将手扣在她颈间的命门上,深沉又懒散。
谢青绾从来琢磨不透他,唯独此刻安静看他沉睡的侧颜,才终于生出一点踏实感来,而非被人完全执掌在手心里。
似乎自汤泉行宫回来,苏大夫给她换了药方之后,她嗜睡的症状便改善些许——至少不再是每每膳后困得睁不开眼的程度了。
谢青绾思绪跑出去很远,回神才发觉顾宴容已睡得有些熟,呼吸深而平缓。
她轻手轻脚地支起身子来,再去摸一摸他的额温,隐隐觉得比午时更高了一些。
谢青绾心念微动,预备起身爬下床给他煎一碗姜汤来。
她睡在里侧,小心翼翼地揭开衾被的一角,蜷成小团钻了出来,以跪坐的姿态压在华衾之上,免得风钻进来惊醒了摄政王。
只是看着拦在外侧的顾宴容,隐隐犯起了难。
谢青绾倾身过去按到外侧的床沿,撑着手臂预备隔着摄政王悄无声息地挪出去。
左腿迈出去,膝盖撑在床沿,正屏息跨在摄政王正上方。
紧接着,摄政王十分自然地张开了眼,瞳仁幽深定定凝视着她。
他被谢青绾压着衾被,一时挪不出手来,缓缓道:“绾绾。”
谢青绾忙挪出床榻,盘坐在最外侧小声解释道:“我,我口渴了。”
顾宴容才要起身,被她按着肩角压下去,哄人一样道:“殿下且睡。”
她褪去了繁复的宫装,松开发髻,俯身时乌压压的墨发垂散下来,披于香肩。
顾宴容无声看她湿软的唇瓣,莹白锁骨,和隐没进领口里的曼约起伏。
谢青绾看不懂这样的眼神,只觉得病中的摄政王前所未有地温驯。
她湿漉地笑,轻巧下了床。
为她煎药的炉子炉火未尽,谢青绾回忆着素蕊为她煎药的手法,有模有样地煮上了姜汤。
皇宫到底不比王府,谢青绾全程守在炉边,未敢假手于他人。
她支着脑袋瞧跃动的炉火,百无聊赖地打一个呵欠。
身侧忽有长指探过来,捻了捻她披散的长发:“绾绾。”
热意惊人的胸膛从身后贴上来。
顾宴容似乎烧得有些重,将浑身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耳语时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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