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绿儿端着铜盆出了屋子,窗外就突然下起了雨,从刚开始几滴到后面密密麻麻,越下越急,云轻坐在窗前,安静地听着秋风裹挟着秋雨,一下一下拍打着窗棂。
这时绿儿抱着头从外面归来,“哎呀,怎地突然下起雨来了?”
她看见云轻坐在大开的窗下,连忙从衣柜里翻出斗篷给她穿上,又把窗户关小了点:“小姐,一场秋雨一场寒,注意不要被潲到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是啊。”云轻摸着柔-软厚实的斗篷,眼底的光芒有些破碎,“绿儿,你说,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他还在那跪着吗?”
顾隐当然还在院子里跪着,不等到顾康盛他不会起来。
不过此刻,雨中的他脊背弯曲,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胸-口,不,应该说是护住胸-口处云轻送给他的平安符。
雨越下越大,原先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也已纷纷躲避,只有他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姿势,膝盖下那凹凸不平鹅卵石铺就的路面硌得他的腿早已没有了知觉,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让他止不住的战栗。
雨不停地下,顾隐的体温也在不停流失,慢慢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飘散,在快要倒下那一刻,他又猛地睁眼,咬破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一双靴子,不同于他的狼狈不堪,即使行在雨路,那双靴子也依旧干净清爽。
顾隐抬头,雨水瞬间灌满眼眶,水雾蒙蒙中他还是能辨认出,是下朝归来,还换了一身干燥新衣的顾康盛。
“父亲。”
顾隐俯身,额头重重磕在鹅卵石上,开口吐出这个他从未喊过的称呼。
顾康盛由仆人撑着油纸伞,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年,那一直没被他承认的儿子。
说起来,今早见他跪在书房外还有些诧异,印象中这个他糊里糊涂与下人生的孩子,一直胆小怯懦,人尽可欺,更是如阴沟里的老鼠般上不来台面。本想待他成年,便打发他一处宅院赶出相府,让他自谋生路。
可他如今,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般,竟然跪到他下朝还没有离开?
“你有何事?”顾康盛终于正眼瞧了瞧他,只是这脊背瘦弱的当真让他不想放在眼里。
顾隐又磕了一个头,闭着眼道:“求父亲重视!”
“哦?”顾康盛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本官为何要重视你?”
“求父亲重视,顾隐愿竭尽所能,”顾隐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球里布满红血丝,“做相府最锋利的那把剑!”
听到这话,顾康盛的眼睛眯了眯,却还是挖苦道:“府内那么多精明能干的人,你怎么就觉得能轮得到你?”
“给我一年时间。”顾隐扬起脸与顾康盛对视,“顾隐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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