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想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结成好果的心情。于是他倏然想起了刚才看过的自己的肠胃照片。胃穿孔让那个器官仿佛被钻机打开过一般开了一个黑黑的洞,吃过的东西都从那里哗哗地漏出来,什么都漏没有了之后便把胃液也倒出去。当他盯着照片上黑黢黢的胃孔时,觉得那好像是个小小的宇宙黑洞。当他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时候,便被想要和这个男人远走高飞的心情溺毙了。被溺毙的感觉和盯着宇宙黑洞的感觉如是一出。
这种心情来临得太过奇妙,又有一点荒诞,但他并不想破坏这种奇妙感与荒诞感,并为其神秘的魅力所折服。也许终有一天,他会因太过地去沉迷那神秘的魅力而自掘坟墓吧。这种黑洞一样无尽的、永远不会被世人被社会所认可的爱恋,也许最终会吞噬他。但他却偏不放弃,像是突然充满了勇气,想去那个黑洞里面拼尽全力地尝试一回,交出所有的真心。
他仿佛供奉般地捧着自己的心口。感应器带来的心跳声依旧如初,让他既是幸福又是难过。
“辛苦了。”陌生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未等芥川伸出头去看来者是谁,医生便露出一副遇见故知的惊喜模样,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跨步上前欲与来者行握手礼。只听得一声轻笑,这位忽然进来的男子敷衍地拍了拍那只手,一个字也不说,就让医生乖巧地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地关上:“看的什么书?有兴趣与我交流交流吗?”
芥川龙之介觑视着面前这位陌生的男人,见他如此自然熟练地与自己对话,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和这个人认识却忘了,毕竟最近有过好几次轻轻重重的脑震荡,听力和记忆力都下降了不少。可是他思忖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
“您是哪一位?”“是我啊。”男人眯着眼睛笑,满脸欢喜。“抱歉,没有印象了。以前见过吗?”“没有。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迈出一双长腿,坐在了床沿,自然而然地将腿翘起,“我的名字是条野采菊,来自猎犬,你有听说过吗?”“听说过。”芥川龙之介的记忆在瞬间便追溯倒流,闪回到了当初在回日本的飞机上阅读福地樱痴自传的那一天。
“那我就省去说明的步骤了。加入猎犬,美丽的芥川君。”“有些令人作呕。”“感觉出来了,你的心跳在刚才明显加快了,应该是愤怒。”“并没有……”“打住。”他摇晃着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噤声,“这不是征求意见,更不是请求考虑,而是命令,是命令啊,养好身体之后就马上跟我走,明白吗?”他忽地顿住了,惊愕的表情一闪而过,双眼竟睁开了不小的一缝,“你的内脏……”然后又迅速地把惊愕的神情收住,“好吧,看来是等不到你养好的那一天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们那里什么人才都有,自然有开发药剂强化身体的人。坐起来吧。嗯?怎么不动?想让我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