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爱人,我早已有了准备。
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是最后一次,你的脸庞每次都会在我的梦中半途散去彻底消失,但我的每一个为你而进行的活动以及每一个为你而活泼的思想,都是一次次的放歌,都是不停重复着的甜蜜的回声,都是将在未来屡屡重复的与你相关的预言。一切都如同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所撰写的一般。经过世间无数蜚语恶意的反照,我对你渴求的眼神也不会消失。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只发生一次,不可能不留下预兆地转瞬即逝。没有挽歌式的爱情。
爱人,虽然在你被我用子弹所杀之时,我们已经告别,可我认为我们并没有分别。我将跨越生存的篱障,迈向死亡的殿堂,步入那之后的美丽新世界,去与你重逢。
我爱你。原谅我。
# 地狱变
第50章 条野采菊
芥川龙之介盯着手中这张图片已经许久。医生在旁边一边整理着医疗用品,一边笑着问他:“怎么了,被自己的胃吓到了吗?”其实已经问了他好几遍。芥川也终于是看够了,懒得再欣赏下去,便甩在了脚底下。只有医生在乎它是否会被踩脏,慢慢弯下腰将其拾了起来。他看着芥川,无奈地摇头,然后问他以前都是怎么撑过来的,芥川不喜欢被打探隐私,就一直敷衍他,或者直接说和他无关。医生解释说:“我只是关心病人。况且,你是英雄。”“何出此言?”“武装侦探社是企图消灭我们的恐怖组织,你是武装侦探社的敌人,所以你是我们的英雄。”
芥川龙之介失语,沉默稍顷,决定不再将这无谓的交谈继续下去。他伸出手臂,将带来的书籍从床头柜边拿下,搁于膝上,展开后开始了阅读。虽说如此,他却始终没有将文字看进去。他不知道果戈里打算让这场戏演到何时。若是侦探社直到最后都没能获得清白,那么倒霉的社员便会代替果戈里他们去接受社会的制裁,陀思也能顺理成章地出狱,他就能够实现和陀思隐居去冰岛度过下半生的心愿了。然而这个心愿所获得的途径,真的是他能够接受的不成?扪心自问,凭他芥川龙之介的脾性,真不介意用这等又脏又没品的下三滥手段换来的人生?若真是能欣然接受歪手段的人,他就不会硬扛着没知觉的两条腿走到今天。若非如此,就不是他自己了。可若是侦探社得以洗清罪名,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的罪名便又多了一桩,饶是在死刑基本等于作废的日本,也已经达到了全民公愤不能接受的地步,势必不得好死。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好出狱,更别说带他去冰岛了。如果……如果不能在一起,不能去冰岛,那么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的信念,不就轰然塌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