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我汲汲营营,说话做事拐弯抹角,虽不害人却也不救人,一心只想利已,不像追求佛道之人?”
圆净将话接了过去。
谢连州笑笑,不说话,圆净将话说得这样透彻,他也没有必要再特地确认一回,只道:“若不方便说,不说便是。”
“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圆净顿了顿,继续道:“我来度厄寺是因为听闻佛门有脱离苦海之法,所以想来此处学习,结果发现自己实在太过天真,就连日常修行都让我觉得毫无意义,完全没看到所谓解脱之法。”
说到这里,他看向谢连州。这个人的存在是唯一的变数,就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带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但也仅仅是有些变化而已。
谢连州微微惊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离苦海之法?”
他没想过面前这个少年所求之物竟是如此之大。
圆净挑眉:“怎么?你觉得以我的年纪没吃过什么能让我说出这种话的苦头,是在无病呻吟?”
谢连州摇摇头:“世间离谱事多了去了,我信你。”
圆净怔了怔,低下头。
谢连州道:“我只是想说,你这愿望太宏大,可不好达成。”
圆净道:“我原先不知道。”
蛮以为“脱离苦海之法”是什么明明白白写在竹简上的秘笈,将要做的一二三四五全都列出,只要照着做,便能真切离开那些痛苦。
“但我现在知道了。”
那个方法存在某个虚无的地方,人人都说它存在,却没有人见过它,得到它,修成它。
这是一场骗局,还是一场无望又必须坚持的追逐?
圆净动摇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可他也不知道,离开度厄寺他又能去哪里,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谢连州看着圆净满脸沉郁之色,突然笑了笑,道:“你与慈心长老倒是有些像。”
圆净以为谢连州在刻意岔开话题,也配合地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继续失落下去:“怎么说?”
谢连州道:“一个追求做事做到极致,而另一个追求一件事有十成十的成功可能才愿意去做。”
圆净一下明白过来,反问道:“只做能做到的事,这不对吗?若不然,我一生苦苦追寻,最后发现全是骗局,岂不可笑?”
谢连州拍拍他的肩,道:“有的东西是这样,有的可不是。你所求之物,也有无数人在求,你动摇之时,也有无数人在动摇,当你放弃之日,更有无数人同你一起放弃。放弃的人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那个脱离苦海的方法,可你有听过任何一个坚持下来的人劝你回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