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仪思索了一下,随而道:“那看来这位翁娘子可算是娶对了。”
老太太闻言,笑意渐敛,轻叹了一声:“娶没娶对,现在事已成定局,翁氏也有了身孕,多说也是无益了。”
话到最后,却又不得不说:“若是她一进侯府便是今日这副大方得体的模样,我倒也不会像一开始那般心不顺,还差些让底下的奴仆折腾得连曾孙都没了。”
沈尚仪是太后陪嫁入的宫中,老太太与其也相识了几十年,有些事情倒也没太过避讳。
沈尚仪回想起这一个月对翁氏的印象,开口道:“翁娘子不比精心教养的贵家女子差,日后若加以培养,侯府主母当之无愧。”
听到沈尚仪这么高的评价,老太太诧异的望向她,再次确认:“当真?”
沈尚仪一笑:“先前二位嫡出姑娘瞧翁娘子的眼神是如何的,老夫人你也是知道的,可现在呢?”
“且不说二位姑娘,便是那崔娘子也似乎像是对翁娘子服了软。不管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也好,但明面上已然如此,这难道不正是那翁娘子的能力?”
沈尚仪来的那日,老太太从下人那处得知翁氏去寻了儿媳。
起初她还担忧翁氏脑子不清醒,在崔氏最为低谷的时候落井下石,只怕崔氏会穷鼠啮狸。
但这担忧,在穆王和明国公府老太太来时,看见崔氏和两个孙女的态度有所改变,而逐渐消除了。
也是从那会起,老太太高看了孙媳一眼。
思及到此,老太太想通了:“她若是能掌家,那我还担心什么?”
毕竟,若要延续这百年基业,无论是家宅兴盛,还是功业,缺一不可。
*
谢玦在家中住了两日,又将要回军中。
深秋已逐渐昼短夜长,这早间的天色黑漆漆的,没半点亮光。
许是夜半下了小雨,天气开始向冬季靠拢,所以今早便是在屋中也能感觉得到屋外的冷潮。
谢玦起身在床外更衣,帐幔未挂,但也能看到床闱内那睁开了半条眼缝瞅了他一眼,又闭上双眸,转身继续入睡的妻子。
……
自有孕以来,她倒是越发的爱犯懒了。
收紧棕色皮革腰带,继而套上玄色外衫,与床上的妻子道:“下个月,我便不用日常待在军中了。”
睡得迷糊的翁璟妩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只含糊的“嗯”了一声。
许是被窝没了人形的炉子,被衾也不够厚,她感觉到了冷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把半个脑袋缩入了被衾之中。
不过片刻,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谢玦望了一眼,转身走向了衣柜。
从柜中取出了略为厚实的棉衾,走回床榻上,盖在了她的身上。
盖上了被衾后,不禁多瞧了一眼睡得沉稳的她。
若是孩子没了,她会如何?
大概会像他脑海之中浮现的画面那样,憔悴不已,脸上没有任何的生气,死气沉沉的一片吧。
前晚,谢玦瞧得分明。
孩子动的时候,她是多么的高兴,也说明她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直觉与他说,若这个孩子没了。
她远不止憔悴,郁症难解那么简单。
远比景象之中的状态还要更严重。
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转身去了耳房梳洗。
心思揣测,洗脸的动作也就渐缓了下来。
在护送穆王回金都遇上埋伏之时,他脑海浮现的景象之中,那长剑显然是穿过了他的臂膀。
可现实之中,他却是险险躲过了,最后只是皮肉伤。
如此,便说明他所预知的未来之事,是可以改变的。
沉思了许久,才从耳房出来。
屋外,是当值的明月。
谢玦脚步顿下,略一沉吟后,低声吩咐她:“这段时日,紧着些娘子,娘子常走的地方,每日都要检查,不得出现石子。”
略一顿,又补充:“新进院子的下人和旁的生人,也莫让他们近娘子的身。”
明月愣了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是。”
吩咐后,谢玦才出了院子。
先前贴身的小厮也早已候在了褚玉苑外。
从褚玉苑出府门的道上,谢玦再度吩咐:“我不在府中的时候,让府中护院加强对褚玉苑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