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的工作也非常简单,就是继续听白峰老师的课,辅以电视大学课程。这种一边学习一边拿工资的好事儿,上哪找去呀?大家都高兴坏了,每天上课都欢天喜地的。
眼看着师生课堂气氛好的一时无俩,简直可以拍电影做模范课堂。研究所的人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电视机依然不给他们任何馈赠,还是老一套。
搞得王上校他们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已经挖空的电视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榨出来了。
王上校还特地找三位学生聊天,询问他们的看法。如果方秀英同学的上告之路不顺利的话,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提供帮助。
那可是大好事儿。
田蓝毫不犹豫地替方秀英应下了,倘若有需要,绝对要开口。
礼尚往来,她也说了自己的猜测:“我认为还有余力可贾,应该是有些事情我们做的不到位。”
王上校皱着眉毛,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最经常做的动作。时间久了,眉心都已经形成了褶子,不皱眉也能看出来。
可不做这个动作,没办法表达他内心的情绪呀。
“我们能做的,甚至是我们能想到的,我们都做了。白峰的学生们,我们也正在协调工作,尽可能给他们调过来。就连他们的家属,我们也在想办法安置。”
这可是1981年,工作岗位急缺,大量闲置劳动力都在想办法找出路的时代。能连家属都考虑到的魄力,研究所当真下了血本。不能说他们的心意不诚。
田蓝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这样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看看白峰的档案?说不定能有收获。”
按照规定,除了工作必须之外,其他人是无权查看别人档案的。
但现在王上校已经管不了许多,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其实就目前他们得到的资料,已经大大缩短了新一代驱逐舰的研发时间。可以说,单一个设计稿的确定,就足够让同行羡慕到抓狂。
可人的心态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伸伸手就能拿到1,000万,你指望他对100万满意,那也不现实。
他立刻点头,直接招呼秘书:“把白峰的档案调过来,我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其实这档案他之前已经翻了无数回,为了帮白峰平反,他的生平肯定要翻来覆去地看。
他没发现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呀。
田蓝他们也不吭声,抓了档案就从头翻到尾。
顾成刚记忆力一流,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他看完以后,没发现有前后不一致,存在明显漏洞的地方,便朝同伴摇摇头。
田蓝没辙,只能拿回档案,自己再仔仔细细地看。
说实在的,她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寻找的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既然关键点在白峰身上,那问题肯定出在他的生平遭遇上。
对一位已经疯了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档案更确切反映他生平的呢。
王上校倒是够意思,看他们久久没收获,还安慰了学生们一句:“也别太大压力,这次看不出来,下次再看吧。”
档案这东西肯定不能让他们带回宿舍,否则一旦遗失,那就麻烦大了。
田蓝等人不好再勉强,只能告辞离开。
晚上回宿舍睡觉的时候,都躺上床了,田蓝还在思索这件事。她想的太过于出身,陈立恒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立恒无奈,“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田蓝起身:“喝一口吧。”
放下搪瓷缸的时候,她突然间询问丈夫:“当初白峰为什么留下?他家人早就出国了。”
在民国时期,能上到大学的家境普遍不错,白家也不例外。当初他们军舰集体起义,国.民政府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因为白家势大,搞不好他们家都被投进了大牢。
后来新中国成立,白家担心前途,选择出国发展,乘坐轮船离开了家乡。临别之前,他们都劝说白峰和家人一块走。但被他拒绝了。他和妻儿,是白家唯一留在国内的人。
陈立恒下意识道:“他是想留下来建设新中国。”
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又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宣告的人,太明白那种热血沸腾,希望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国家的心情了。
那是一种新生,自己和国家命运相连,永远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田蓝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肯定会有人劝告他。你记得吗?当初我们都做过很多人的思想工作。”
任何新政权的建立都伴随着旧政权的倒塌。新政府要建设国家,需要大量人才。而民国的特点又决定了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基本上家境都不错,属于剥削阶级。
他们之中不少人虽然同样怀抱建设祖国的热情,但对新政权充满了疑虑,担心自己会被革.命掉。
当时,她和陈立恒作为新政府的干部,和很多犹豫不决的人谈过话。因为聚龙山根据地的底子在江南地区,而江南又自古富庶,商人及知识分子极多,他们之间打交道的经验也丰富。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劝了很多人,尤其是农学人才留下,还有医学以及教育界的人。那时候我心理压力特别大,我很害怕他们将来会遭受不幸。他们已经成了离开的心,却因为我的劝说留了下来,如果因此而遭遇厄运的话,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陈立恒点头,同样的事他也做了不少。而且因为铁血军当初拿的是重庆政府的军饷,他和国.民.党军队经常合作抗击日伪军,彼此关系颇为融洽。辖区内的商人们就更不用说了,根据地和外界的物资流通,基本都靠他们。
这些人不管是起义,还是在建国后选择留下,他都出了不少力,可以说是费尽心思。而且他还替新政府背书,向对方保证,如果真有一天,他们被翻旧账要杀了他们时,那他替他们挡子.弹。
因为人要言而有信,不能过河拆桥。
田蓝转头看陈立恒,大胆地提出了猜测:“那你觉得,这事儿跟劝说的人有没有关系?”
虽然最初开口劝白峰留下,共同建设祖国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知晓后来的厄运。但当初他势必也开口做了保证,并且带领白峰憧憬了美好的未来。
结果,他失信了。
陈立恒苦笑:“我估计他的状况未必比白峰好,说不定更惨。”
田蓝叹气:“不管了,反正是条思路,明天跟王上校他们说一下吧。结果怎样,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