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赵家沟的人,凭什么就他们钱拿的特别多?
老话说的没错,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他们拿到手的钱跟其他社员差不多,才不至于被人惦记。
胡长荣代表大家发话:“行,分了大家也就踏实了。什么时候杀猪?我跟我老丈人说一声。”
杀猪可是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他老丈人就是队里的屠户。
田蓝算了算,拿定了主意:“腊月二十八,最后一天杀年猪吧。刚好拿回去做年夜饭。”
她怕猪一杀掉肉一分,大家也没心思干活了。
酿酒熬糖的活不能歇,必须得坚持到最后一步。除此之外,还有霉豆渣要做呢,这也得大家动起手来。
天上不会掉馅饼,天底下也没多少清闲又挣钱的好事。既然想过肥年,那么年前的日子只能忙得飞起。
等到腊月二十八,食品厂和酒厂的人拖走最后一批糖,知青点就正式进入过年阶段。
胡长荣的老丈人一早就推了别家的差事,磨光了杀猪刀,太阳刚上山,便过来杀猪。
说来也有意思,别看田蓝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日本鬼子、土匪还有反动派的血,十足的女杀神;其实她怂的很,她根本不敢看杀猪。
一堆大姑娘小伙子满脸兴奋地观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现场,她就缩在屋里不停的烧水,到时候好烫猪。
长平和二柱端着猪杂进来时,她还要为浓郁的血腥味晕一晕:“出去出去,去外面收拾干净了再拿过来,不然没办法做杀猪菜。”
两个男孩都笑嘻嘻的:“花花姐,只要你不怕我们洗的不干净,我们就去洗。”
田蓝才不上当呢,直接冷笑:“反正你们也吃,只要你们自己能吃得下去,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歹你们也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能跟姐比吗?姐经历过的苦日子,绝对能够闪瞎你们的眼睛。
陈立恒拿了干辣椒和青蒜过来,准备帮忙做杀猪菜。
田蓝颇为惊讶:“青蒜都长这么高了。”
陈立恒笑着将篮子递给她看:“不止呢,小青菜都可以吃了。”
这个得趁早吃,不然待到开过春就要起苔了。当然,青菜苔也挺好吃的。
田蓝点头,当场做决定:“那我烧个杀猪菜,再做个酸菜白肉,然后烫点青菜。”
陈立恒心疼的不行:“算了,让他们吃肉吧。这会儿的青菜比肉还贵。”
田蓝咯咯直笑:“呀,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你不是最大公无私的吗?”
陈立恒叫他挤兑的无语,只能狠狠地剜她一眼:“没良心的东西,我不是怕你吃不上青菜吗?”
没新鲜蔬菜吃,比没肉吃还难受。
田蓝笑容满面:“可我相信你呀,你肯定能够让我顿顿都吃上菜。”
10亩地的大棚呢,蔬菜这玩意儿一旦进入盛发期,那简直来不及吃。
年猪杀好了,肉也分完了。大家伙儿围在一处吃杀猪菜。
三头大肥猪的猪杂当然不可能都炖了。只挑出一部分,够大家吃一顿就行。
杀猪菜是胡长荣的老婆和丈母娘过来做的。
跟东北杀猪菜的做法不同,他们先将泡开的芥菜干放进蒸高粱米剩下的米汤煮开,然后将猪脖子肉切成厚厚的肉片洗干净,再加入盐巴、高粱壳子酒、山芋粉掺和,下锅和芥菜干一道继续煮20来分钟,杀猪菜就能上桌了。
田蓝本来还有些怀疑这菜的味道,自己吃了一筷子,她就知道啥是原汁原味的美味了。这杀猪菜相当好吃。
她也露了一手,做了自己在东北学的血肠,然后烧了酸菜白肉炖粉条,招呼大家一道热热闹闹的吃。
屋里热气蒸腾,饭菜的香气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笑,赞叹这个季节居然还能吃到小青菜。
直到此时此刻,田蓝才真切地感受到:过年了。
1979年终于走向了尾声,他们进入了真正的80年代。
吃过杀猪饭,知青们帮忙将知青点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告辞离开。
田蓝下意识地掏衣兜,没摸到红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小老太太,没必要给孩子们压岁钱。
她清清嗓子,又叮嘱了几句大家不要放松学习,这才送人出门。
陈立恒看她怅然若失的模样,十分吃醋:“看来你还是喜欢跟大小伙子待在一起,瞧瞧,眼睛珠子都黏在人家身上了。”
田蓝白了他一眼:“就你废话多,赶紧把猪肺清理干净,给你炖猪肺汤。”
说来这人还真不是享福的命。猪身上这么多部位,陈立恒偏偏喜欢再便宜不过的猪肺。就是困难年代,人家挑选猪杂都爱要补血的猪肝和油水多的猪大肠,再不济也要腰子,以形补形。他就好个猪肺,一点油水都没有,收拾起来也麻烦。
陈立恒心满意足了,立刻拎着猪肺出去收拾。
他推开门时,瞧见赵来娣缩着脑袋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愣:“你有事吗?怎么还不回家?”
来娣抿住嘴唇,一声不吭。
田蓝丝毫没有放对方进屋的意思,相当冷酷:“我说的你记住了没有?50块钱,如果过完年,你的50块钱没了,那你以后也不用再回来了。”
来娣跟中学生一样,因为来的迟,也不是全职工,都不能享受分肉的待遇。
不过因为她情况特殊,知青点的同志们举手表决,最终给她分了一串猪大肠,好让她拎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