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丹青听说陈立恒想找鏊,歪着头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有有有,想起来了,我们吃大灶的时候,用的不就是鏊嘛。”
那会儿大家刚下乡,既没成家也没找伴,饭菜都在一块吃。那个鏊体积还不小呢。
他立刻带着陈立恒去看。
陈立恒拿眼睛量了一回,点头道:“不错,这个大小可以。便宜你们了,本来打算喊你们挖完发酵池再走的。”
陆丹青笑呵呵的:“那是你自己速度慢,磨蹭到今天。”
他伸手指胡长荣,“让老胡多干,别爱惜力气。”
胡长荣面色萧索,勉强笑道:“我还要挖水渠呢,他动作慢了,应该早点喊我的。”
田蓝替他做决定:“挖啥水渠呀?我都跟大队干部说好了,所有的知青都来酒坊干活,一边酿酒卖酒,一边复习考大学。”
胡长荣尴尬:“我不行的,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为了下乡,我当年初中毕业证都是提前拿的,我压根连初中生的水平都达不到。”
田蓝却根本不当回事:“那又怎样?从头开始学呗。再苦再累再惨,比得上妻离子散?你要是不想委屈自己又想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那就开始学。高考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当年抗日战争时期,兵工厂的工程师都没学过制武器,不照样摸索着把炸.弹、地雷甚至火炮都造出来了吗?我们这好歹还有书呢。”
胡长荣被她说的面皮发紧,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行,那我就试试吧。”
田蓝成竹在胸:“放心吧,你要不会,我们可以给你补习。”
结果知青们集体面面相觑。算了吧,兰花花同学,你啥水平大家心里没数吗?水的很,连村小学招老师你都考不上。
田蓝深深地悲伤了。
经历了三世,她头回被人当学渣呀。她做人的尊严呢?等着吧,这帮家伙。到时候姐一定让你们闪瞎了眼。
听说这时代还是全国高考,要不要来个全国状元呢?
陈立恒及时打断了她的痴心妄想,跟朋友道别:“好了,那明天我们也不送你们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放弃。有的时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田蓝也趁机强调:“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人生很长,有无限的可能。谁知道明天的政策会怎么变啊?不管在任何时代,自己有知识有能力,对生活充满信心,未来总归会越来越好。”
因为明天回城知青要起大早,大家也就没多啰嗦。
田蓝和陈立恒还有留下来的胡长荣告辞离开。
走在路上,田蓝又点拨了句胡长荣:“刚才我不是胡说八道。你想想看,城乡户籍制度管理这么严格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现在国家已经开始搞经济建设,很多框框架架都会慢慢放松。你要是考上大学,将来即便分到城里工作,你老婆就算在城里找不到正式工作,那也能自己做小生意,总归不会饿死掉。你要有信心,困难只是暂时的,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跟政工干部找人谈话似的。不过胡长荣心不在焉,倒也不甚在意。
他勉强笑笑:“我知道了。”
陈立恒给他打气:“广东的万元户你听说过了吗?现在劳动致富的人越来越多,将来说不定你就是当上的国家干部,你爱人挣的钱也比你还多。”
胡长荣只是笑,最终还是啥都没说。
田蓝和陈立恒倒不好多讲什么了,除了像他们这样境遇古怪的,谁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啊。
夫妻俩回到自己家,烧水洗漱。
陈立恒打了一锅水,开始点火:“我多烧点,咱们都痛痛快快洗个澡吧。”
田蓝也赞同:“是该洗个澡,一身的汗味和酒味。”
酿酒哪有不出汗的道理,光是蒸馏酒的时候,忙碌的人就被烤出了一身臭汗。痛痛快快洗个澡,钻进被窝睡觉,人才舒坦!
陈立恒拿了大桶出来,看的田蓝一愣:“你从哪儿弄的桶?这么大。”
“吴秀芳给的,她明天走了也用不上,桶大多放点热水,人能泡得舒坦些。”
田蓝越看越乐呵:“这桶都赶上水池子了,当初泡澡也不过这样。”
她一说,陈立恒就怀念东北的澡堂子:“还是那时候泡的舒服。最好有温泉,泡上一泡,人都松泛许多。”
上辈子他身上有弹片,到了变天的时候,骨头缝都酸痛。泡个温泉,能缓解不少。
田蓝招呼他:“你也别折腾了,一块儿洗吧,我给你擦擦背。”
她说话算话,真认认真真地给人擦背。用力搓的时候,她突然间感叹:“真好,你现在身上一点疤都没有。”
男人至死是少年,几辈子加在一起已经是耄耋之年的人,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她强调:“疤痕是男人的勋章!”
田蓝轻轻地啐了口:“呸!我就不喜欢你身上的吧。”
陈立恒顿时心里酸溜溜的:“你也太现实了,就喜欢小伙子,我哪儿差了?”
一想到这身体原先不是自己的,他就愈发委屈。
田蓝哭笑不得:“年轻不好吗?身体健康不好吗?我就想你这辈子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陈立恒转过头亲她,带着点儿惫懒和无赖:“那你陪我。”
有个志同道合的人过一辈子,才不会嫌一辈子太漫长。
第112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捉虫)
第2天, 两人一大早就爬起来,知青点已经空空荡荡。吴秀芳和陆丹青他们都走了,只留下几个包裹。
田蓝打开一看, 一个包裹装的是衣服, 七八成新, 没打补丁。别说在乡下了,就是在眼下的城里, 这也是好东西。
另一个包裹则是吃的,有一盒饼干,还有两瓶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