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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1 / 2)

老酒鬼开始自吹自擂:“照我说呀,茅台也就那么回事,名气大而已。能真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不就是白酒吗?我酿的,也不比他差。”

他舀了一勺刚蒸馏出来的酒递给陈立恒:“你尝尝看,我酿的酒怎么样?”

陈立恒必须得一口闷,然后竖起大拇指夸奖:“好,真好,够劲儿!”

哪知道老酒鬼居然得意起来,跟周围的工友夸耀:“听到没有?人家北京城下来的知青都说我的酒好。就你们不识货,以为装进玻璃瓶子盖上盖子才是好东西。狗屁!加了多少香精?根本就不是纯正的酒香。”

陈立恒在边上笑,眼睛仔细打量蒸馏的过程。

酒坊的人其他步骤倒是和田蓝干的差不多,不过将鏊替换了粉镟充当冷凝器,天平代替了竹筒转移凝结的酒。

只是往大木桶里撒料的时候,他们会将发酵好的原料先和谷糠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老酒鬼虽然整天醉醺醺的,一双眼睛却尖的很。都不等陈立恒问,他就开口指点:“这个呀,三份料要拌上一份糠,这样料才能疏散开来,和下面的水蒸气彻底融合在一起,把酒完完全全带出来呀。”

陈立恒恍然大悟,不由得又竖起大拇指:“世事洞察皆学问,大师傅,你可真是这个。”

老酒鬼被夸的高兴,倾囊相授:“做酒不能太贪心,该舍得要舍。就说咱们这一锅酒吧,大概40斤。等到分量够了,剩下的酒潲子你就掐掉不要,留在缸里。下回做酒的时候,加在这大锅里当水用,我保准出来的酒跟你全部用水味道又不一样。喝酒的,哪个嘴巴不叼?你酒好酒坏,人家连舌头都不用伸,光闻着味就知道了。”

陈立恒真情实感地夸奖:“师傅你可真厉害,要不是你说,我怎么也想不到还能这样。”

他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一锅酒蒸好,而且还是高粱酒。

他赶紧拿出空瓶子,央求道:“给我来一斤尝尝味吧。”

打了酒,他又转到菜场边上,这里隔三差五会有人过来卖猪肉。只是这回陈立恒的运气用到头了,肉卖光了,只剩下一串大肠。

行吧,有猪大肠好歹也是荤腥。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别的不说,无论鸡鸭鱼肉,起码以后每天都得让田蓝沾点荤。

已经吃不上细粮了,要是还保证不了脂肪脂肪和蛋白质,那人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陈立恒腿脚快,人家晃悠悠走4个小时的路,他能用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回家。

田蓝刚和本村的知青们说完了酿酒的注意事项,又看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地出现在屋门口。

她不由得抱怨:“干嘛走这么急?出一身汗,当心感冒。”

陈立恒晃了晃手上的猪大肠,笑道:“这玩意儿收拾起来费时间,我怕天黑不好弄。”

其他人眼睛也盯着猪大肠,还有人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猪大肠真是好东西,猪下水里它最受欢迎。因为它油多呀,一口咬下去,满嘴喷香。

田蓝却没和他们假客气,留他们吃晚饭,反而大大方方开口赶客:“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明天大家早点来,他们的把酒坊先建起来。”

咽口水的人只好紧紧抿住嘴巴,跟夫妻俩告辞。

陈立恒看大家都走了,乐不可支:“我看他们的眼睛都要长上去了。”

田蓝冷酷的很:“长上去也没用,就这一串,还不够你吃呢。打酒了?那你少喝点,平常酿酒的时候就没少吸收酒精,时间长了,当心慢性酒精中毒。”

陈立恒放下大肠,走过去,手搭在她肩膀上,把人搂在怀里,带着点感慨:“你对我真好。”

田蓝不提防他闹这一出,作势要踢他:“行了,你肉麻不肉麻?快点,把大肠收拾干净,我看还有点辣子,大蒜和洋葱,做个焦溜肥肠吧。”

陈立恒笑着松开手,拎起大肠到旁边去清洗了。

两人一边准备晚饭,一边交流分开时彼此的行动。

陈立恒好歹也干过几十年的军工,画了一手好图。烧火的时候,他就借着光,拿铅笔在纸上画出了草图,说给田蓝听:“他们是用鏊做冷凝器的,正着放,不倒扣。鏊里面不停地加冷水,保持底下冷热交汇,蒸馏出来的酒就顺着凸面淌到天平里,然后再流出去,外面用桶装着酒。”

田蓝探头看了一眼,点头道:“这倒是可以。回头再冷点儿,粉璇子就得还给粉坊。如果有鏊的话,咱们直接拿过来用,还省事。”

陈立恒笑道:“那我赶紧去摸摸他们的家底,反正他们也没办法把家伙什都带上路。”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吴秀芳喊道:“兰花花,你在吗?过来吃饭吧。”

田蓝赶紧去开门,笑着请人进屋:“那你们来的巧,刚好炒肥肠呢,一块儿吃吧。”

几个知青却摇头:“算了,今天我们请你们。明天一大早我们得去赶火车,估计天不亮就要起身,来不及和你们说了。今天一起吃顿饭吧。”

田蓝蓦地伤感起来。虽然她跟这些知青也没相处几天,甚至谈不上有交情。况且摸着良心说,这时代能回城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但一想到分别在即,她还是难受。

陈立恒拿出了酒,开口邀请:“既然这样,我们炒好菜就端过去。今天有酒,大家多喝两口吧。”

他俩虽然不急着走,却也不好劝人和自己一块留守。他们看过世间繁华,已经经历了很多事,对有些东西就无所谓。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年轻人,未来有星辰大海,未来有沧海浮云。这都得自己去经历。

陆丹青喝了口瓶子里的酒,认真道:“也就一般啊,还比不上咱们的高粱酒呢。”

虽然酒坊还没建起来,他们基本也没帮上什么忙。可以想到是知青点的酒坊,他还是高兴,感觉多少年的青春总有了点证明一样。

吴秀芳叹气,忧心重重地看着田蓝:“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劝你。只一句,对自己好点,别犯傻。”

她不想和陈立恒说话。如果不是这个人,兰花花才不会非要留在乡下呢。大上海多好,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回去,她却不珍惜。

她知道吗?像新疆建设兵团,因为情况特殊,那边的知青根本就不让回城。好些人在边疆苦守了10多年本来只以为终于有机会了,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家都崩溃了,她却在这儿安贫乐道,岁月静好。

田蓝也不好意思凡尔赛,只能表态:“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如果在城里呆的不开心,不要勉强自己。千万不要有为了留在城里,我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心态。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顺应本心,对得住自己的心就行。”

吴秀芳突然间放下筷子,紧紧地抱住了田蓝。

谁不愿意跟伴侣在一起?她在赵家沟插队的时候也有自己的伴。不过他们没领结婚证,只是请了酒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城,不至于被结婚证绊住了。

回城的政策一下来,她的伴侣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她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