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并未回答,轻声询问道。
“今日潇儿练琴了吗?”
他仰起头来,用力地点点头。
女人笑得温柔。
“那弹给母妃听好不好?”
“好。”
他坐在桌案前,稚嫩的小手被琴弦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也不觉得疼,只要看着母妃脸上的笑,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母妃生前不让他参加宫宴,除了自己的寝宫之外,别的地方都不许去。
他那个时候只觉得困惑,不过他自小便听话,玩心也小。
便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宫殿内。
他现在倒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听话,给自己换来一个还算美好的童年。
他日日都在刻苦练琴,讨母妃高兴,可是母妃的身体越来越瘦,越来越小,最后死在了冬天。
他在灵前弹了三天的琴,将手指都磨出血了也不曾停下。
父皇是极在意母妃的,母妃去世之后,父皇不顾大臣反对,追封母后为后,并且他看见父皇哭了。
母后死后。
他的寝宫中便时常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有时候是朝上的大人,有时候是父皇的兄弟,有时候是宫里的官宦禁卫。
或凝视或短瞥。
他们总是偷偷看着他。
又像是在看别人。
陈筝应该是所有来他寝宫中和他年纪最相仿的一个。
加上陈筝长得讨喜,两人一来二去便玩到了一起。
一日,陈筝来找她,要带着他出宫玩,他想了想便跟着陈筝去了,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画面。
面前画面糜烂不堪,众多女人依偎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求欢索爱。
他直接就吐了出来。
陈筝反而一脸兴奋地问他。
“好玩吗?好看吗?”
他当时觉得陈筝可怕极了,想也没想就跑了,跑回了宫中,跑到了寝宫中,可是母妃早就死了,他的害怕无处倾诉,他便去找父皇。
“父皇,陈筝他……”
他害怕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只是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潇儿,陈筝他把你当朋友,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玩,知道吗?”
真的是好朋友吗?
可是我恶心。
“父皇,以后能不能不让陈筝进宫了?”
他拽着父皇的衣摆,小声乞求道。
“不行,你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不会伤害你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真的吗?”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父皇。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这样是对他好,真的是对他好吗?
父皇的一句话,他和陈筝就好像绑到了一起一样。
陈筝有空便会进宫来找他,不管他愿意与否,拉着他去宫外。
他此刻才明白不出寝宫于他而言竟是一种奢望。
贵得不能再贵的奢望。
但不管陈筝如何过分,好像真的没有伤害过他。
等到孟杲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孟汝杳在一旁守着,早就挨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他睁开眼睛,眼神落到了孟汝杳的身上。
他只剩下这一个亲人。
他伸手想要摸摸孟汝杳的头顶,但稍有动静,孟汝杳便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抬头看着他,伸手抓住他递过去的手。
一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