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於垂下眼眸,睥睨着脚下衣着华贵明艳的女人,薄唇勾起,漫不经心地问:“你舍得吗?”
苏昭昭后背一僵,眼神闪烁。
这一场许诺的婚约,得来的不易,她当然舍不得。
他一眼便看穿她的试探,并且毫不在意,不在意毁了婚约。
苏昭昭贝齿咬住薄唇,一声不吭,鼻间酸涩。
顾长於不再看苏昭昭,殿外顾钰衡的声音如履不绝,他觉得厌烦,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梓宫之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将尸体丢去乱葬岗。”
礼部尚书震惊地抬起头,帝王面容冷肃无情,阴沉地可怕。
果真君心叵测,难以预料。
上一秒还要入主帝后陵的女人,下一秒便像垃圾一样被随意扔掉,只是不知这满城又将有什么样的疯言疯语。
看来还是晋阳郡主好使,闹一闹,疯了的帝王就收敛了行事。
新帝的登极,离不开镇国公府的助力,想必再过不久,晋阳郡主便要被入主六宫了罢。
礼部尚书暗暗决定提前准备封后大典的礼乐事宜,免得届时忙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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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藤架下,树影摇曳,阳光和煦。
顾时宁恹恹地趴在矮桌上,等得有些困倦。
每月的十五,苏邈和顾钰衡会结伴来看她。
顾时宁把轮椅藏进了屋里,隐瞒着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若是让他们知晓,肯定又要把她带回都城。
日影西斜,顾时宁的心绪没来由的不安,这两人还从没有来得这么晚过。
小石头探着脑袋,两只手艰难地拎着小妹妹的胳膊,小力气不够,眼看就要把妹妹拖到地上。
顾时宁赶紧接过囡囡,抱在怀里。
小女娃的眼珠子漆黑明亮,打着转儿,握成小拳头的手四处乱晃,蹭上顾时宁的脸,温温软软,身上一股奶香奶香,让她心安。
“顾大夫,大哥哥他们还没来吗?”小石头东张西望,没有看到期待中可以和他玩耍的两人。
妹妹的病好了,他可是特意把她带出来,想给大哥哥们看。
顾时宁摇了摇头,掂了掂怀里的小团子,“囡囡重了不少。”
胖嘟嘟的小女娃似是听懂了一般,小脚丫子在顾时宁的腿上踩来踩去,咿咿呀呀地说话,“阿酿——”
囡囡两岁刚学会说话,见了村里的谁都只会喊娘。
顾时宁把小团子举高至空中,笑眯眯地说:“不是酿,是娘——”
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囡囡身上,没有察觉到那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修竹摇曳的小院外,顾长於负手而立,死死地盯着背对他的女人。
光看一个背影便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