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只是那个名叫无惨的、前来城中借宿的巫女。
沉默在我们之间扩散,过了许久,我的下颌突然被人抬起,视线被迫从那把长刀上移开,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竖瞳。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你觉得我是错的吗?”
这才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的模样。
苍白的面容、俊秀的五官、明明是弧度熟悉的微蜷长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时却给了我截然不同的感受。
昔日的艳丽全然不复,余下的只有近乎残忍的阴沉——那双猩红的瞳眸里,完全找不到半分柔软的意味。
很显然,他在生气。
而我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会生气呢?
在我未能察觉的时候便将父亲大人变成了鬼,而母亲大人见到他时露出的恐惧神色,也足以证明母亲大人也知晓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展露在我面前的模样,都是假扮出来的形态。
明明被欺骗的人是我,被隐瞒了一切的人也是我,哪怕有我本人也刻意不去思考的因素在其中,可现在应该生气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
“为什么?”
我下意识开口了——是很平静的声音。
明明脑海中已经混乱到了自己也无法梳理的地步,但声音却依旧平静。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何能够如此,但听到这个提问的鬼舞辻无惨,脸色却稍稍有所好转。
我果然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哪怕从声音听不出来,但只要稍微想想,便能知晓我这时候应当是对他抱有怎样的情绪。
他反问道:“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吗?”
他又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用这样一种……似乎是责怪,但又仿佛是怀念与庆幸般的眼神,一面看着我,一面却又展露出了怒容。
我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对他的理解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大抵也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明明将父亲变成鬼都已经瞒着我了,那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下去。
倘若是以他的能力,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之下,做到这些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人类的寿命,哪怕延长到极致也总归只有这么长。”鬼舞辻无惨开口道:“所以早一点和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也并不需要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那些人是生是死也没什么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