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再不多留,起了身,身上湿哒哒的衣裳还在往下蜿蜒着水,粘连在肌肤上潮冷黏腻。
他就这般神情冷寂的再次走进喧嚣的雨幕中。
雨水兜头浇下,他推开了要替他挡雨的宫人。雨滴自额角滑进眼睛里,蜇得那里酸涩。
眼角温热的液体涌出来,他抹了一把,泪水和雨水交融在一起,像这混沌难分的世间。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放弃陆令晚,直到今夜里在推开那两个太监时,他看见她脸色苍白的倒在床上,了无声息,那一刹那他仿佛心脏骤至,仿若当头一棒。
那一刻他想,如果她真的死了,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囚在这里而死,他想象不到自己会疯成什么模样。
所以当他指尖探到她鼻息下,能感受到那里微弱的鼻息的时候,或许只会有自己知道,那一刻的他有多么欣喜若狂,感念上苍。
好像她的冷漠、抗拒、挣扎以及对他的视而不见,好像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他只要她活着。
时间仿佛回到那一年,她枯坐在雪地里,浑身冰冷的像个雪人。
是啊,那时候他的念头多简单,他只要她活着。
比起离开她,放弃她,他更害怕的是失去她。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皇祖母的手段,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年他才七岁。
他的母亲明明有着这紫禁城里尊贵至极的身份,然而那时候的她已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双颊深凹,像一桩濒临腐化的枯木,再也没有生机。
记得他的母亲临死之前,手中握着的有一根通体翡绿的玉簪。他母亲油尽灯枯的那一日,侯府的很多人都围在明华大长公主的床榻旁哀哀的哭着,只有他跪在母亲床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他记得那一天,郁郁寡欢多年的母亲最开心的时候。她看着那攥在手中的玉簪,眼中有泪,可更多的是光,她笑着,嘴里喃喃念着的是他亲生父亲的名讳,她说:
“嵋庭,我来找你了。”
眼泪从她眼角滑下来,后来那双曾经惊动京华的美眸再也没有睁开过。
生父早早的就走了,死在他的皇祖母手中。而他的母亲,也在那一天饮恨长逝,到死都含着悔恨和歉疚,觉得是她害了嵋庭。
他不想他的阿晚成为第二个嵋庭,也不想让自己步了母亲的后尘。
小的时候,起初他只以为齐琨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