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持剑,拼尽全力抵挡乌敕居延的劈砍,不过终是败了,长剑在手中被挑飞,他跌落在地,再无力气可以与之对抗。
熟悉的银白利刃重复着又要落下,第五辞闭眼之前却想到了家中的女孩儿。
自己要真的死了,温娴得多伤心啊……
预料之中的撕裂痛感并没有传来,空气还多了丝丝铁血的味道,在乌敕居延面目狰狞要治第五辞于死地之时,他被从旁射出的长箭一把贯穿了喉咙。
生死仿佛就在瞬息之间,眼看对方嘴里喷出鲜血猝然倒地,第五辞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得救了。
他挣扎着爬起,去拾掉落的长剑,只见自己的右侧,远方火红的旭日熹微中,突然多出一支纛旗招展的军队。
“援军来了!”
有人兴奋呼喊,接着更多的士兵参与到欢呼声中,大伙儿像是看到了希望,战斗得愈发卖力起来。
第五辞额上的豁口不断渗出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像雨水一样挂在眼前,他也很想与众将士一起摇旗呐喊,可疲惫使他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再定睛一看,眼前的画面骤然转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场仗终于打完了,我辞抽到了最后一张助攻卡,唉,这该死的男主魅力,换作炮灰早把人头送没了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恋爱了,出了血肯定是要补回来的,按我的墨迹速度,应该会强行让他装装 | 逼,然后惹得我娴心疼,三天三夜的……照顾他
另外在此立下毒誓,再也不写战争戏了,再也不写了!他喵的
第八十七章
敌军败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藏匿在家中的百姓们听晓此事立即涌了出来,大家面向朝廷,高呼万岁, 街头巷尾一时热闹无比。
躲在知府衙内的温娴尚还不知具体情况,直到报信的士兵跑了进来,大伙儿紧绷了数日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打赢了, 我们真的赢了。”
“这下安全了, 再也不用心惊胆战害怕丢性命了。”
“是啊, 终于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了, 感谢老天,感谢菩萨……”
就在众人沉浸于久违的欢喜中时,温娴却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她拦住那个正要折返的士兵,问:“将士们呢, 守城的兵将都如何了?”
那人愣了一瞬, 旋即勾起一抹惨笑:“难得小娘子还记得咱们这些粗人,不止戎狄大军损失惨重, 我方将士也折损了不少, 死的死, 伤的伤, 能留下活口的微乎其微……”
一席话听得温娴心如刀割,她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澎湃之情, 拨开人群迅速冲了出去。
街上到处都是战火留下来的硝烟味, 听闻了消息走出来的百姓正忙着重振家宅, 昔日繁盛的边境城池早已不复存在, 连绵的高耸城墙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战争永远分不出胜负,将士身死终不见天颜。
温娴沿着城楼一路寻到军营, 隔着数远也能听见里头不断溢出的哀嚎之声。
小心翼翼往前走,眼前的景象越发让人心惊,受伤的战士密密麻麻,军帐容不下就只能将就着躺在地上,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士兵,只因药材急缺,只能采取强制的方法才能使他们不会因为疼痛而咬伤自己的舌头。
竭力避开视线不去看那些骇人的伤口,按照之前送饭时的记忆,温娴寻到一处熟悉之地。
战后的安抚工作实在有够混乱,众人也无暇顾及她一个冒昧闯营的孤身女子,见门口无人值守,温娴便壮着胆子掀帘走了进去。
第五辞正安静地躺在简易搭建起来的移动板床上,被人按住四肢强行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的周围是同样等着治病的将士,按照轻重缓急排排躺,由医师简单止血扎好布带。
期间不停有人受不住疼痛翻身下来想要自行了断,但很快就被人强拉回去,捆上手脚固定在床上。
药草源源不断地运送进营,可没有强效的麻沸散,很难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刮骨疗伤时的剧痛。
从温娴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第五辞赤·裸的半身,上面纵横交错,布满了大小数十道伤痕,从胸膛一直延伸到胯骨,尤其腹部伤势最为严重,血窟窿似的一个洞口,像是被弯刀挖去了整块血肉。
先前忙于战事,他只让人随意止了止血,后来伤口溃烂引发脓疮,不得已只能选择医治。
但割破脓泡,剜除腐肉的过程实在太过磨人,医师动作有意放轻,也无法彻底减轻他的痛楚。
第五辞半阖的双目因这巨痛猛地瞪大了眼睛,两鬓的汗水如断线的珠子哗哗往发缝间流淌,嘴里的软木被咬得变了形。
他无力含住偏头将其吐出,绷紧了下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熬过最为致命的这波疼痛过后,他终于松开了嵌住身下木板的双手,缓慢闭上双眼,彻底昏死过去。
温娴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见医师细心为他处理完伤口,搬去另侧的待观察营帐,她担心第五辞如今无人看顾,小心跟了过去。
——
第五辞睡了整整三日,这三日以来他时昏时醒,高热一直不退,偶尔有点意识能听见耳畔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像是女子的呢喃又像是老者的叮咛,接着嘴边又有一股难闻的汤药气味,他吞咽得艰难,费力睁开双眼,余光只看见一道婀娜的身影。
他能感知到她的体贴与温柔,却怎么都起不了身,病体折磨得他成了一个废人,只空有一副残破的躯壳。
长久的昏厥过后,第五辞又开始做梦,梦中他身处战火纷飞的塞外,正手持佩剑与南下的胡人打成一片,他深入敌营百里,一战封侯,却在领旨谢恩之时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灵堂,温娴跪坐在素白色的天地中央,佝偻着腰背,近乎绝望地哭泣,他看着她给自己送葬,然后一头撞死在墓碑上。
这匪夷所思的梦境让第五辞觉得窒息,他在睡梦之中拼命拽住温娴的衣摆,像个濒临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蓄势爆发……
紧接着第五辞便恢复了意识,眼前的画面不再是坟冢,而变成了他置身在雍丘城中的家。
这里一切照旧,恰如之前他离开时的模样,窗檐底下坠着晒干的玉米棒子,桌前放着练了一半的字帖,到处都是生活留下来的干净气息。
第五辞庆幸自己这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忙不迭地坐起想要去寻温娴,可一趿鞋便扭到了腰身,疼得他猝然又倒回床上。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如今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废物,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女人贴身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