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眨眨眼,适应了光线。
“好孩子,你饿不饿?”慈爱沙哑的声音传来,随即一双柔软温暖的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叶善不喜欢跟陌生人亲近,心里不快,正要抽走,一转头看清顾老太君的脸,愣住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你不要害怕,安心先住下来,等你婆婆想通了,我自会想法子让你离开,到时候再行嫁娶,我顾家定不会阻拦……唉,别哭别哭……”
叶善张了张嘴,喉头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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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她经历过很多事,遇到过很多人。死去重活,重活死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每一次的重活都没有记忆,她又会在遇到相似的人,忆起上一世留在心底最深刻的记忆。上一世,她自有记忆就只有奶奶,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因她而死,她发了疯,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她不记得了,再次醒过来就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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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想好好孝顺奶奶,所以她决定留在顾府。
第二天她婆婆就跟她说了,让她安心留在顾家,等过一年,从顾家亲眷中挑一名幼子,记在顾诚名下,到时候就由她抚养。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侯夫人要她立下血誓,从此后一心一意呆在顾家,绝不许有二心。
顾老太君捏着额角,偷偷在后面冲她打手势,让她听听就好。
叶善冲老太君一笑,开开心心道:“我愿意。”
侯夫人一脸哀凄,又板着脸训斥:“不许笑,你丈夫死了你知不知道?”然后让她的贴身大丫鬟拿来一份契书,内容就是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顾老太君真心觉得她儿媳妇疯了。出声阻止。
叶善干脆利落,咬破手指,按下血手印。
侯夫人嘴角勾了勾,终于看她这新儿媳顺眼了几分,随后心里又一阵绞痛,捏着帕子,泪眼婆娑:“走,给你丈夫念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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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善住在顾诚的院子,有吃有喝有穿,下人都很勤快和善对她也很好。
她每天只需干两件事,其一晨昏定省,伺候婆婆起床洗漱,听婆婆训诫;其二给顾诚烧香敲木鱼,原本她还要念经抄佛经的,后来她婆婆发现她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含恨免了她这一项。
其余时候,叶善都很自在。除了她婆婆,没人管她。
叶善话不多,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顾老太君的院子。
起先只站在角落里不说话,后来见老太君的丫鬟给她捶腿,她也试探着去锤了捶,老太君说不用。第二天,她又偷偷趁老太君睡着了给她捶腿。如此三番,老太君心里是受用的,也就随了她。
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说孙媳妇孝心。
候夫人吃味,后来叶善每天又多了项工作,每晚睡前给婆婆捶半个时辰腿。
*
三个月后,
顾诚死而复生,回来了!
满面风霜,又干又瘦,还瘸了一条腿。
顾诚回来的时候,叶善正对着他的牌位敲木鱼。
叶善原本是躺着敲的,有一搭没一搭,听到脚步声,只当她那个便宜婆婆又来查岗,忙规规矩矩跪好,敲得一本正经。
房门打开,顾诚看到原本他的卧房被摆成了灵堂,他的牌位端端正正放在正中,有供果有糕点,香火不断。还有个不认识的小丫鬟正在给他超度。
顾诚很疲惫,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叶善第一次见顾诚,就从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是那种历经沙场,杀伐果决的味道。他个头很高,身形精悍,高眉骨下一双略微凹陷的眼,显得深邃又狠戾。下颌线紧绷,一看就不好说话的样子。总之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惹。
叶善不喜欢她,但也不怕他。
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开始拆灵堂,扔供果。
叶善觉得那些又大又红的果子扔了好可惜,趁人不注意,拿了一个藏在袖子里。
顾诚的供品,每天晚上都会被她偷了吃,第二天换新的,也没人说她。
她被赶了出来。
*
顾老太君与侯夫人正在别家奔丧,听了消息后,又差点晕过去,哭哭啼啼的跑了回来,祖孙母子三个抱头痛哭,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一直到天黑透了,叶善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问守着主卧的大丫鬟:“银烛,今晚我睡哪?”
银烛仿佛才想起她,面上一白,一时变得很难看,支支吾吾,“少,少夫人。”她压低了声音。
然而,屋里的人还是听见了。
顾诚将他们叫进了屋,上上下下打量她,今天他刚一回来就注意到了,搁在他屋里的牌位写的是“亡夫……”
因为刚经历了一场残酷战争,他心力憔悴,无暇他顾,然而事情摆到了面前,不得不问一问了。
他沉沉的目光压下来,银烛先受不住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