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母自是听出了儿子想要娶妻的意思,欣慰道:“我儿长大了。便是你不说,娘也有这个打算,既你现在提了出来,娘索性也与之谈了。”
“前阵儿娘去了许家做客,和许娘子说谈的很好,等你院试过了以后,咱们就上许家提亲去。”
费廉闻言激动的双手发抖,登时眼中的光芒大盛,忽而从灶前站了起来:“常言道知子莫若母,母亲当真是通晓儿子的心意。”
“你快坐下罢。”费母见儿子高兴的不知南北,心下也是高兴,却又有丝丝难言的不适,她也不明白作何如此,但还是道:“你和韶春说谈的来,那姑娘生的实在是好,又水灵好生养,以后廉儿做官带在身旁也是能长脸面的。”
费廉却是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韶、韶春……娘定下的是韶春。”
“那还能有谁,许家就两个孩子,莫不还能是许禾不成。”费母不解道:“小哥儿倒是没什么,他的人才和廉儿是一点不等对,定他还不得惹村里人笑话嘛。”
费廉却着急道:“可、可我……”
费母楞了楞,眼皮微抬,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儿子,震惊道:“廉儿莫不是瞧上了许禾!?”
费廉没说话,只垂下了头。
费母丢下锅铲,着急的从灶台前绕到了费廉跟前,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儿子管的太严了,不让村里的姑娘小哥儿接近,导致儿子有些扭曲:“那许禾长得又高又瘦,黑黢黢的跟个干猴子一样,性子又古怪冷僻,廉儿瞧得起他什么!他二姐可是咱们村最靓眼的姑娘,就是邻村的男子都打着主意咧!”
她说了许韶春一箩筐的好处来,又把许禾贬低了一通,费廉却面露出痛苦之色:“孩儿觉得禾哥儿挺好,他做事勤谨不多事,最要紧的是上进肯学。可是韶春……她也好,娇美良妻之相,可不爱读书写字……”
费母直摇头:“且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许禾肯定是不行的,便是你不想要许韶春也不能是许禾,实在是太惹人笑话了。他那模样不能跟你登对,不单是我不同意,你叔伯些都是不会答应的,难不成你要让娘被周围人笑话?娘为着你读书何其辛苦,你要忤逆爹娘的意思,要爹娘伤心吗……”
看着费廉久久不说话,费母突然就哭了起来:“娘把你养这么大,不求着你能回报爹娘什么,只愿你听爹娘的话,如今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这没良心的孩子。”
“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费廉见母亲此般手足无措:“儿、儿听你的便是。”
费母见此,小了哭声:“当真?”
费廉痛苦合眼点头。
“娘都是为着你好。”
“我知道……”
第21章
二月二,龙抬头,是农桑春耕的大节气,又叫花朝节。
天气暖和,乡野田间果木花开,春意盎然,一片新生之色,城里的百姓喜好结伴出游踏春,这日十分热闹。村野里虽不似城中人闲乐,但是在这个节日里会采花做些花环花饰到城里去卖,或者在游人如织的地段摆个小摊儿,挣点小钱。
这一日年轻人还会约会自己的心仪之人。
许禾一早起来就见着他姐姐也破天荒的起了个早,正在屋里对镜梳妆打扮,翻出了好几套衣裳比对。
即便是费廉回了书院今日两人不得见面,她二姐在每年的花朝节都要细心打扮艳压群芳,每年这一日她都会收到许多东西。想来,今年的花朝节将是他二姐最后一次收人礼物了,毕竟以后成亲就不得再要人礼品,自是得好好拾掇。
许禾坐在灶下烧热水,他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昨夜他也有好好的洗漱一番,早上趁着去她二姐屋里取东西的时候借机看了一眼镜子,无论自己怎么洗,脸还是黑黢黢的,他有些泄气。
“禾哥儿,你今日要记得喂鸡鸭,我要出去一趟,许回的晚。”刘香兰过来交待,他爹去外村帮工后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许是今日过节他娘要去送点东西,也可能是她娘要去城里的姨母家。
他也没过问,点了点头,准备开门出去把鸭子放去田里。
“花朝节你也该稍稍拾掇一下出门去,今儿村里村外的年轻人都在外头。”别家是在花朝节的时候劝诫自己的儿女不要总往外头跑,只怕跟着同龄异性做些出格的事情来。
刘香兰却是巴不得许禾自己出门找个能娶他的男人,省的没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到时候还得自己拿东西去求媒婆,太麻烦了。
许禾没说话,许韶春在屋里喊了起来:“娘,你快来看看我这件衣裳好看不。”
“来了!”
许禾出门时,村里跟过年似的,大伙儿喜气洋洋,穿的都鲜亮,不少人还簪了花。田野之间举目皆是人,种瓜也好,点豆子也罢,大家都收拾了一番出来耕种,比平日里灰头土脸的样子要精心许多,做活儿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出门互相相看才是真的。
他眼睛瞧了一圈,没瞧见那人的身影,还不晓得人有没有在村子里。
“快些走吧,有些日子没有出村去了,待会儿官道上的好位置都被抢完了。”
许韶春挽着个装了鲜花的篮子,催促着一旁背着背篓的许禾。姐弟俩鲜少有一起同框出门过,村里人老远就见着一身浅黄裙衣,头戴珠环的许韶春,在素色麻衣的许禾的衬托下越发的明艳动人起来。
一路上都有人前来问:“韶春,你们姐弟俩是要去官道上卖花环吗?”
“是啊,做了点花环,也好补贴一些家用。”
“你可真懂事贤良……”
许禾闷着头快步走去前头,她二姐说要快些去官道上,结果却是一路同村里男子相谈甚欢,一刻钟就能到官道的路,硬生生是走了一炷香。
两人往年也都来卖花饰,许禾手巧,编制的花环好看又紧实,城里的小姐公子都喜欢,有的还会下马车亲自来挑选。
今日官道上比寻常赶集时候的人要多许多,能见着城里许多奢华的车马,城里的贵家公子小姐让人应不暇接。
许禾放下背篓就开始叫卖,许韶春觉着这般吆喝有些不雅,一般都在一旁翩然站着,等许禾吆喝,有人过来了再招呼。曾经她也做过能被前来挑花的贵少爷瞧上,只可惜城里的人只瞧的起条件好的,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比他们村野人家讲究的可多许多。
便是有人也想过打听她的名字,却也是已经成亲了的少爷,这般与之有瓜葛也只能是祸害,做不得人家的正头夫妻,如此倒是还不如在村里寻个好人家。
就是她姨母刘香梅,城里人,识得一些城里的大户人家,可却从未来给她说过城里的,就是晓得城里条件好的,人要么早就成亲了,便是续弦,城里也多的是人,没来由寻乡野的。
识不得字,又没有学过理事管家,凭着美貌给人做妾城里大户人家倒是乐意,但要做正妻,人家可不会正眼瞧。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打那些主意了。
许韶春一路走出来已经有些虚热了,她轻轻用手扇着风,看着一旁在家里没什么话的许禾出来叫卖却吆喝的得劲儿,颇有些不解。
灰扑扑的农家小哥儿,在宝马香车的衬托下越发的寻常普通,但是头发上……“禾哥儿,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根发带啊?怎的以前都没见你用过?”
许禾个子比许韶春要高上不少,她平日里也没怎么打量过许禾,如今人埋头去整理花环,疏忽就见着他的头上有一根丝质的发带,不由得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