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秦观月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
忍耐了一路,好不容易马车停了下来,她几乎是瞬间从顾珩怀中跳了起来,想要下车,却被顾珩扣住了手腕。
“不急。”
顾珩并没有为她解开铐链的意思,反而从她身后伸手碰上了她的颈。
秦观月浑身一缩,敏锐地戒备起来:“你要做什么。”
“别说话,否是,将嘴也封起来。”
秦观月霎时没了脾性,乖乖地服软认罪。
顾珩拿走了她的小衣,拍了拍她:“走吧。”
秦观月羞恼欲死,却什么也不敢说,夜风吹进空荡荡的袍子内,她感到全身发冷。
然而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在顾珩的搀扶下,像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笨拙地下了马车。
她眼前漆黑一片,双手紧紧攥着顾珩的小臂,将所有的信任都放在他的身上。
每走一步,手脚链便会发出清泠的响声,在寂静的冬夜里尤为明显。
她被顾珩带着来到一间暗房,顾珩解开她眼上的蒙布,秦观月瞬时皱起了眉头。
待适应了黑暗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
暗房内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直到顾珩缓缓地将面前的一片暗砖取下,暗砖后面透出了一缕光。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痛苦的闷喘,和一阵几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秦观月双手发抖,浑身沁满了冷汗。她几乎一瞬间便知道,这是与私牢相通的暗室。
她与顾珩身在这一端的暗室,而陆起戎则在那一边的私牢里受苦。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刺鼻的血腥味一阵阵地袭来,秦观月想要作呕。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走,被顾珩牢牢地攥住了后颈,顾珩轻轻吻上她的耳廓,温柔地说道:“不要出声,你知道我会做什么的。”
顾珩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按到那片暗砖前,使她的视线正好与暗砖平齐。
顾珩的声音像是阴毒的匕首,攀绕在她的耳边:“自己看。”
第69章
那扇狭小的石砖空隙之后,陆起戎奄奄一息地被悬扣在木架之上。
往日俊逸清秀的城阳王,如今浑身遍布伤痕,纵如死囚般狼狈,依旧高昂着头,不愿屈居狱卒威胁之下。
即便满身沾满血污,依旧透着从容的气魄。
然而秦观月并不知道,在严刑指下,陆起戎已经将大部分事情吐尽。
秦观月紧紧捂着嘴,才勉强忍住胃里的翻涌。在怜惜和惊诧之外,她更多地感受到恐惧。
燕帝还在,陆起戎身为王亲,打得是清君侧的名号,无论如何顾珩也应该顾及他的身份权位,怎能像对待普通禁犯一般这样对他。
隐约间,她听见狱卒开口问道:“你与秦国公是否早就谋划要将贵妃送入宫中,为你们所用?”
秦观月心中一紧,屏息听着。
陆起戎用尽力气,发出了一声嘲弄的冷笑:“可笑。”
陆起戎心里清楚,落在顾珩手中,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筹谋多年,他在边关受尽风霜,隐匿锋芒悉心布局,尽毁于一旦。
他将秦国公与陆起章视作左膀右臂,谁知最后败也败在这二人身上。
如今落到这般地步,除却无尽的悔恨之外,他还有未解的疑虑。
顾珩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能让秦国公与陆起章纷纷倒戈。
他不禁想起秦观月的笑语,眸色渐渐黯淡了下去。
成王败寇,虽心有不甘,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每每想起秦观月,心中总有些说不明的酸涩。
他到底辜负了她的希望。
当然,如今他已是阶下囚,他不会在任何人袒露这样的心声。
陆起戎慢慢地抬起头:“相较于大业,女人又算得了什么。我的确是想利用她,但如今看来,大业之所以倾颓,就是因为我不该招惹这个女人。”
秦观月坐在马车上,顾珩反常地没有为她再遮上双眼。
但秦观月知晓,这并不是因为顾珩大发善心,审视了自己的行举,而是因为他想看她的糗态。
当听见陆起戎亲口承认他只是利用自己之后,秦观月有那么一瞬的失落。
她以为她会落泪,但想象中的悲戚并未到来,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反而像是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样也好,原本她对于陆起戎的败还有些期望,总是挣扎着想要从顾珩的手中逃离。
如今看来,天下的男人并无不同,即便是陆起戎,也不外乎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