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父亲……”李霁继续喃喃道。
心底倏而一软,漪如停顿片刻,也将手臂环在他身上,没说话。
春夏之交,暑气初起,园子里虫鸣阵阵。月光洒下,二人的影子浅淡,叠在一处,与花荫相融。
好一会,李霁才抬起头来。
“好些了么?”漪如问道。
李霁“嗯”了一声。
他注视着她,忽然,唇角弯了起来。
那笑容映着月光,莫名的温柔,很是好看。漪如望着,心又被触了一下。
“笑什么?”她嗫嚅道。
“笑今日之事。”李霁道,“我到现在仍觉得似在做梦。”
漪如没说话,少顷,李霁的手臂突然被她拧了一把。
“嘶……”他哼出声来,瞪她一眼,“掐我做甚?”
“自是让你看看是不是真做梦。”漪如道,“有一件事,你还不曾与我交代清楚。”
“何事?”李霁问道。
“我们这义亲结了这么些年,从来无人理会。”漪如道,“怎么恰恰是今日,那余谓突然跳出来解那什么谶?”
第三百章 夜风(下)
月光下,李霁的双眸似闪了闪。
“我若说,陇南那祖庙配殿倒塌之事,与我有些干系,你信么?”他说。
漪如吃了一惊。
“那配殿是你派人弄塌的?”她问。
“也不能这么说。”李霁道,“陇南前阵子确实下起了暴雨,还有龙卷风。不过这两样并不曾波及许多,那配殿倒塌,其实是年久失修之故。管祖庙的人,是我父亲当年的旧属,我不过是托他在呈往京中的奏报之中大力渲染天灾毁庙。”
漪如皱了皱眉,仍是不解。
“那又如何?”她问,“这跟余谓何干?”
“余谓与韦襄有隙,一直伺机报复。当年你我结为义亲之后,他就曾上书朝廷,指责韦襄胡言乱语,只不过当时韦襄大权在握,将这奏章扣下了。我手上恰好有他为那千字谶写的笺注,知道他的道理,也知道他憋着一口气。”李霁道,“他是太史令,宗庙倒塌,定然要到他那里去测凶吉。他得知之后,自然不会放过出气的机会。”
漪如睁大眼睛,明白过来。
“你居然连余谓和韦襄这等鸡毛蒜皮的恩怨也打探得清楚。”她说。
李霁不以为然:“只要有心,什么查不到。”
漪如想,父亲说得没有错。长沙王自己就是个诡计多端的,李霁由他悉心教导出来,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那赐婚又是怎讲?”漪如道。
“不知。”李霁道,“我做下此事,只是为了解除那义亲。不过圣上动了什么额外的心思,那便不得而知了。”
漪如明白过来。
还能是动什么额外的心思。严家在皇帝眼中已是弃子,这边解除义亲,再顺水推舟赐婚,一来可美其名曰成全缘分,二来能给李霁和长沙王加一道牵绊,可谓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