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算得是其中一个。
许老夫人在宴上的那些话未必是想揭短亦或者是得罪永宁侯府,反而她更像是想借此拉近与永宁侯夫人的关系,好另攀权贵。
适得其反罢了。
褚今燕闻言在心中推算着,半晌后她才点头,“如果按照谢时嫣的年龄推算,许老夫人说的有八成是真。”
谢时嫣比赵琼华小一岁,她是在仲秋时节出生的。
她刚住进永宁侯府不过月余,京中小姐与她也是半生不熟,只有几个相熟的小姐知晓谢时嫣的生辰。
但许老夫人却能将谢时嫣的生辰八字都报上来,还口口声声说谢时嫣出生时还是她接生的。
真切到让人不知该从何处反驳。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缄默,竟不知从何处再说下去。
原本褚今燕只是觉得许家敢在谢家生事,无论如何赵琼华也能再拿捏到他们的把柄,却不想越推可疑之处越多。
倘若那些话是假,于永宁侯府而言不过一次流言。
但如果那些话是真,今日一闹永宁侯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许家,但这等瞒天过海之事……
“愁眉苦脸的,你们两个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赵淮止一踏进琼华苑,就看见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满脸愁容,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他走近摸了摸赵琼华的头,顺势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今日你不是和云辞去景和宫了吗,难不成他敢欺负你?”
“不应该啊,方才宫中还传来消息说,姑姑和谢贵妃为了你们两人的婚事又在景和宫吵起来了,按理说你应该没在景和宫受委屈。”
“怎一回来就愁成这个样子。”
说罢,他复又看向对面的褚今燕,“你怎么也皱眉了?”
“今日你在永宁侯府看了场好戏,我也没瞧见你被人欺负。”
怎就一个个都烦心成这样。
赵琼华躲开他想要揉乱她头发的手,将方才褚今燕同她说的话又复述给赵淮止听,末了她还多问了一句,“哥,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十多年前永宁侯时常去宜州?”
乍然被问到这件事,赵淮止先是一愣,点头又摇头地应道:“不是特别肯定,只是有几成把握而已。”
“宜州临近江南河道,往年盛夏多雨,宜州地势又低,几乎年年洪涝。若我没记错,十多年前朝廷时常派永宁侯去治理宜州附近的洪灾。”
永宁侯府同镇宁侯府一样都是簪缨世家,只是如今的永宁侯从文不从武,但他在文官一途上也是有所功绩的。
十多年前永宁侯因宜州灾害频繁离京,后经他治理,宜州河道已经平缓许多。盛夏雨后河道的水位虽然会涨,却远不至会形成涝灾。
也是经此一事,老侯爷在世时虽然对永宁侯从文有诸多遗憾,却不再阻拦过她。
“月前我去宜州时,只是听有老人提起十多年前时常有京中的贵人来村里小住,住的时间不长但来的有些频繁。”
村中人少,一旦哪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很快便能传到全村人的耳中。
更何况还是从京中来的贵人,村中人虽然朴实,却也希望能为后辈谋求一个锦绣前程。
一有贵人来,他们全村人定是都会去瞧一瞧的。
赵淮止对这事记得清楚,“听他们的描述,那贵人开始去他们村子也就是起于十多年前的涝灾,在这之后就常见他过去。”
京中权贵去过宜州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是在赈灾时候前去宜州。
他回京养好伤后又特意去做了排查,结合着那些老人的说辞,在时间和身份上都相合的人也只有永宁侯了。
虽是如此,赵淮止说完后还是摇摇头,“但永宁侯与夫人鹣鲽情深,不论成亲前后他从未纳过妾,更不曾有过通房外室。”
“许家人的那些话,不可全信。”
褚今燕经他这么一提点,似是想起什么,也随声附和道:“之前我在茶楼吃茶,没少人听讲永宁侯对夫人有多好。”
“不是说他们夫妻二人上山祈福,夫人不小心失足摔下山路,永宁侯为此还向朝堂告了假,不眠不休一个月照顾夫人吗?”
“等等。”赵琼华急急打断褚今燕还想继续说的念头,“永宁侯夫人是在几年前出事的?”
“听人说是在四五年前吧。”褚今燕不大确定地答道。
她时常去酒馆吃茶,说书人敢讲出来的轶事多半为真,只是会在某些地方添油加醋。她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听到也只当消遣听过。
永宁侯夫人失足这一事,她听到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四五年前。
“云辞辞官是在四年前?”
甫一听到褚今燕说四五年前,不知为何,赵琼华忽然如此问道,语罢便连她自己都愣怔在原地。
一个荒谬却又真切的念头逐渐浮现在她心间。
不等赵淮止和褚今燕应声,赵琼华便先行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应该不可能……他当年那么意气风发。”
即便她未曾亲眼见过,可从诸多人口中她也能拼凑出彼时英姿朗然的谢云辞。
他少时从军,亲随着镇宁侯镇守在白玉关,后受令前去鄞州大败南燕,自此一战成名,成了北齐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
从前她不知谢云辞为何忽然辞官,从云端一落千丈甘愿堕入不见天日的渊底,成了京中众人提起便会连叹可惜的纨绔。
个中缘由无人知无人晓,无论彼时此时都无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