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老侯爷毫无愧色且理所应当地说出这番话,赵琼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等老侯爷先问话,她便自觉起身行至赵淮止身侧,挺直腰背先问道:“祖父,琼华有一事不明,祖父可否为琼华解惑?”
瞧见她收起方才那副针锋相对不肯罢休的模样,老侯爷也不忍生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琼华你说。”
“琼华想问,倘若昨日我真的失身于五殿下,倘若我与许锦湘的命道已经互换、无力回天。”得了老侯爷的话,赵琼华直直对上老侯爷的目光,直言不讳地问道。
“今日祖父还会这样替我做主吗?”
一边说道,她一边扫向跪在地上的许周氏以及端坐在一旁仿若置身于事外的许铭良,“祖父你也会这样,对许家兴师问罪吗?”
明明是许锦湘的错,如今却要弄得仿佛是她亏欠许锦湘诸多一般。
倘若昨日如前世那般,她没能逃得过这场算计。
今时今日,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求人做主的人就是她。
可那时真的会有人出面替她做主吗?
赵琼华嗤笑一声,她虽问着这话,可她心下却是不信的。
若是真的有这种可能,即便前世她最终还是会和亲南燕,也许都不会是那般下场。
话音刚落,花厅内忽然归于寂静。
即便是方才还在哭哭啼啼的许周氏都止住了哭声,不再做戏。
老侯爷闻言也有几分愣怔,半晌后他才掩唇轻咳几声,打着圆场,“你是我的亲孙女,你若是受了委屈,祖父定然也是会为你做主的。”
“谁若是敢欺负你,祖父也一定不会轻饶他们的。”
“是吗?”
赵琼华听着这老侯爷这冠冕堂皇的话,心下未起半点波澜。
她随手指向许周氏,“若是祖父当真会为琼华做主,那今日这一出又是何必。”
“祖父怕不是忘记了,昨日是许锦湘自食其果,而不是我偷偷摸摸地在她的酒中下催情引,我也没在她小憩的厢房里熏催情引的细香。”
“那更改命道的厌胜之术,更不是我赵琼华求着她做的。”
而如今仅凭着许锦湘因罪下狱更为可怜,许家就想让她去救许锦湘。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许周氏起身泪眼氤氲地看向赵琼华,“琼华,只当是婶娘求你了。”
“锦湘固然有错,可她还小啊。”
“你怎么忍心看她在狱中被折磨一辈子?”
赵琼华后退一步躲开许周氏的手,“善恶有报,她自己做下的事,我为何会不忍心。”
因果业障,这是许锦湘自己该受着的。
虽然翻来覆去总是讲那么两句话,情急之下许周氏也想不出其他求情的话,只能一直磨着赵琼华,好激怒老侯爷让他开口做主。
一想到还在狱中的许锦湘,许周氏心下即便有这千般不甘,却还是继续缠着赵琼华,“郡主,你不能这样狠心啊。”
“锦湘一向是将你当做姐姐般敬重的。”
一边说道,许周氏又伸手去拉扯赵琼华的衣袖。
可还没等到她抓住赵琼华时,赵钦平便直接起身,挡在赵琼华身前,“那本侯宁愿琼华从未有过这个堂妹。”
算不得亲眷的一家人,却还要在这里借着亲情的名义胁迫琼华。
让赵淮止护好赵琼华后,赵钦平也省去所有不必要的话,直接说道:“昨日皇上定罪时,铭良也在场。”
“一桩桩一件件从未冤枉许锦湘,我知道父亲您与琼华一向算不得亲近,今日您会偏袒许家儿子也并不意外。”
“但您心疼许家只有许锦湘这一个女儿,但儿子也只有琼华这一个女儿。”
“倘若真如琼华所言,今日出事的人不是许锦湘而是她,您当真会替琼华做主吗?”
依照老侯爷这么多年对许家的偏袒,即便琼华真的出事,一切也指明是许锦湘做的,恐怕在许家的挑拨和求情之下,老侯爷也只会想着怎么保下许锦湘。
至于琼华如何,于老侯爷而言或是日后再说,或是不再关注。
以往在遇到与许家有关的事时,赵钦平从不会过多干涉,大多情况下都是让许周氏自行处理。
除非许家当真挑衅得过分,他才会出面制止。
加上他常年不在京中,老侯爷便一直以为赵钦平与许铭良有着深厚的情谊,至少不会弃许家于不顾。
却不想今日赵钦平也会开始顶撞他。
赵淮止和赵琼华在这件事上有异议老侯爷并不意外,可如今听到自己儿子也这般说,老侯爷被气得不轻,他拿起拐杖就想狠狠打赵钦平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
“许家对我们赵家有恩,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你给我住手!”
见老侯爷还想对赵钦平动手,闻讯而来的太夫人直接脱下手腕上的翠绿玉镯就朝老侯爷砸去。
太夫人用尽力气,那玉镯堪堪砸在老侯爷手边的茶盏上。
茶盏就此打翻,里面盛着的尚未饮尽的清茶也尽数淋在了老侯爷的手上以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