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看不出来他是养在簪缨世家的镇宁侯府。
她此前听赵淑妃提起过,许铭良被接到赵家时才不过五六岁,正是学武的年纪。
只不过不知缘何,老侯爷从不教他习武,反而对他的课业抓得很紧,之后更是送他入朝,做了文官。
煞费苦心啊。
“在其位谋其政,我在荣州多年,为百姓做事也是应该的。”
“能为朝廷分忧,让百姓享福,也不算辜负老侯爷多年来的教导。”
许铭良不咸不淡地回道,心态很是平和,当真是应了一句不骄不躁。
末了,他看向赵琼华,眼神中满是长辈的欣慰,“倒是我许久不见琼华,当年的小姑娘也长大了,不知道要惹得京中多少公子倾心。”
赵琼华闻言掩唇低低笑了几声,看向对面的许锦湘,笑意愈浓,“二叔说笑了,若论人缘,锦湘可要比我好许多。”
“您还不知道吧,锦湘近来与七公主交好,时常去小姐们的小宴,不少人都夸赞锦湘落落大方,更像世家女呢。”
皇位更迭,几十年间朝臣都要不断更换,能以世家在京城站稳的人家,也不过寥寥数家。
此一言,都不知道是在夸许锦湘还是在贬低她。
“堂姐你还说呢,此前七公主还想邀你去储秀宫一叙,但她只怕你不愿意,就只能作罢。”
许锦湘扬唇一笑,对上赵琼华目光的瞬间复又垂眸,像是怕极她的模样,“之前七公主还想托我问堂姐一句,下个月月初是她生辰,不知堂姐能不能赏光。”
“看来七公主这是不怕上次京郊种地的教训了啊。”
“这份勇气倒是值得佩服。”
赵琼华笑道,放眼整个京中,谁家小姐不知道她和七公主不和。
自七公主从京郊回来,就没敢在她面前再放肆过,两个人正面相遇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生辰宴,她倒是能心平气和地和七公主道一句生辰快乐,就是不知道七公主能不能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提起京郊一事,许锦湘讪讪,始终缄默的许周氏也沉下脸,便连老侯爷的脸色都有几分难看。
“琼华,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老侯爷警告似的横了赵琼华一眼。
赵琼华无奈耸肩,敛眸垂头,一副委屈模样,“琼华遵命。”
“堂姐也是为了我和七公主好,您就不用多和堂姐计较了。”许锦湘唇角轻勾,挺直腰板,替赵琼华向老侯爷解释道,“说起来,我听说过几日城西有家刺绣铺子要开张了。”
“正巧南燕三公主也在京中,不知道堂姐有没有时间与我们同去?”
适才赵琼华已经拒绝过她一次,老侯爷还在场。于情于理,赵琼华合该都不会再拒绝她第二次的。
但她忘记了,赵琼华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摆布、任她算计的天真姑娘了。
赵琼华端过旁边小木桌上的茶水,来回轻轻刮了几下茶盖,抿过一口清茶,她这才抬眼看向许锦湘,丝毫不顾及还有长辈坐在花厅里。
“本郡主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是吩咐你和七公主招待南燕三公主的。”
“本郡主怎么能喧宾夺主呢?”
“而且本郡主只去了这一次,若是后续皇后娘娘论功行赏,本郡主也不好只凭借这一日就去坤宁宫腆脸要赏,多不好意思啊。”
说话间她毫不停歇,直把许锦湘说得笑容都消失了。
许锦湘侧头望向许铭良和老侯爷,轻轻甩甩长袖又端正好姿势,“堂姐这话说的就生分了。”
“我们本来就是姐妹,提到赏赐多见外啊。”
此时天光更为明媚,赵琼华估摸着下朝时间也快到了。
今日许铭良回府,她父兄不可能会在皇宫里久留,如今差不多也该要回府了,她扶了扶鬓头微斜的步摇,“在其位谋其政,这既然是你和七公主的事,本郡主自然是不便插手的。”
“许叔叔回京,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你们好不容易团圆,锦湘你又何必一直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说罢,她又将话头抛了回去,“祖父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他们坐在一起,倒显得她像是外家人。
前尘因果明了,赵琼华对老侯爷只存留有对长辈的尊敬,再无其他。
不待老侯爷开口,她便自顾自起身行礼,“琼华离宫时,姑姑还托我给祖母带些补品。想来祖母也醒了,琼华就不耽误许叔叔你们叙旧,先行告退。”
盯着赵琼华离去的背影,许锦湘给代茗使了一个眼神,示意让她跟上去。
代茗了然,借着换茶的由头赶忙跟上赵琼华的脚步,不远不近地观察着她。
花厅里,老侯爷被赵琼华气得直长吁短叹。
“琼华这孩子,就是太多人偏宠她,才养得她成了如今这般不懂礼数规矩,和长辈说话时也不见一点谦卑的模样。”
“要是她有锦湘一半懂事,嘉懿在天之灵也能放心。”
许铭良闻言,回身望向许锦湘,眼神平淡,显不出几分亲近,“郡主乃是金枝玉叶,又岂是锦湘能随意攀比的。”
“若论对错,妾身也有几分错。”
“当年妾身忙着接管府内的公中,多少有些忽视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