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华抿唇,手下不自觉地抚摸着猫,纠结片刻后,她这才收起所有忐忑不安,“太夫人,琼华是想问您知不知道我祖母和祖父之间的事。”
几十年前的旧事,早就无从考证。
仅凭五月初七那日,老侯爷去过竹安堂,她祖母便对外声称不适,一两日都未见人。
不需要多问,赵琼华就能猜到不论是老侯爷还是她祖母,对此都不想多谈,甚至连提一句都欠奉。
她稍作停顿,继而迎上谢太夫人的目光,开门见山地问道:“还有,许家的事。”
“祖父和祖母从不愿意多谈,平日里也鲜少见面,琼华实在无奈,这才前来叨扰您。”
仿若默认一般,京中世家对于别家的事向来都是三缄其口,只听不说;若是无意触碰到别家秘辛后,大多数人更是只作不知。
即便是巷尾茶楼的谈论,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这毕竟是镇宁侯府的事,一时间赵琼华也不敢确定谢太夫人是否愿意同她讲。
赵老侯爷和赵太夫人的事啊。
那确实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如今京中还能说出一二的人确实不多。
听赵琼华把话说完后,谢太夫人轻抿着茶水,神情颇有几分恍惚,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太夫人,您若是为难的话,也没事的。”
“没有。”谢太夫人摇头,斟酌着措辞,想着该如何同赵琼华开口。
太过久远的事,如今她回想起来都有几分吃力。
当年,她好像还是随父亲调任回京,这才认识了当时还正是豆蔻年华的赵太夫人。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祖父和祖母,不到十岁便相识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好半晌后,谢太夫人才开口,将陈年旧事缓缓道来。
赵太夫人姓裴,多年前裴家在朝堂还是有着一席之位的,与权倾朝野无关,只因赵太夫人的祖父,也就是裴老太爷身为太子太傅,不单只教导太子一人,朝廷中也有不少文官受过他的教导和指点。
赵太夫人自幼由裴老太爷教导,声名一向很好,在京中贵女中她也很受欢迎。
她与赵老侯爷相识多年,情愫暗生,及笄后问及婚事时,赵太夫人说钟情于当时还是镇宁侯世子的老侯爷,两家商议过后,裴老太爷便向圣上请旨赐婚。
成亲前,老侯爷虽然未曾对她说过喜欢,但婚后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算得上是举案齐眉,两个人也接连有了一儿一女。
原本是很圆满的一场亲事,可许是天意弄人,变故就发生在两人成亲的后几年。
“镇宁侯府世代掌着北齐三分之一的兵权,后来你祖母怀着你小姑姑时,你祖父带兵出征,去了南燕。”
“月余后他回京时,身边带了一名女子,与你祖母年纪相仿,但模样看起来要成熟许多。”
谢太夫人回忆道,就连手中的茶盏凉了温度,她也没多在意。
只是说着,她仿佛就又回到了当年、又看到了彼时无助又震惊的赵太夫人。
不过月余时间,赵老侯爷便对那名女子情根深种,回京后他便想纳她进府,当时他虽说那名女子只作妾室,但言辞之间已然将她当做妻子。
不过是老生常谈的负心故事,赵太夫人不松口,即便老侯爷执意如此也无用。
若是和离,且先不提她肚子里的孩子,侯府里也还有一儿一女,如何割舍得下?
赵钦平是老侯爷唯一的嫡亲儿子,侯府定然不会放人。
将孩子拱手让人,赵太夫人自然不舍得,更何况她根本不信那名来路不明的女子。
“后来呢?祖父可是纳了那名女子?”
越听下去,赵琼华的脸色越发沉重,见太夫人停顿,她不由出声。
谢太夫人追忆道:“本来是要纳的,只是当时朝廷有了变动。”
“二皇子起兵造反,直逼宫闱。太子失势,裴家大厦将倾。”
即便后来太子借着镇宁侯、永宁侯以及其他几位将军手中的兵力,将二皇子从龙椅上拉了下来。
太子名正言顺地登基后,肃清朝堂,一切又回到正轨上,仿佛那场叛乱从未发生过。
“太子为了保全裴家,在二皇子逼城时就将裴家送离出京。当时裴老太爷原是想带着你祖母一起离京的,但是你祖母已经快要临产,经不起舟车劳顿的颠簸。”
谢太夫人一边说一边摇头,“后来其中再如何,我也不知道了。你祖母从未同我提起过,我也从未问过她。”
这些伤心往事,提过了除却能让人更伤心外,徒然无用。
赵琼华听罢,面色愈发不好,想起之前赵淑妃同她说的救命之恩,她阖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那您可知道,那名女子后来如何了?”
前因后果相连,老侯爷最大的心结不过就是当年那位女子。
若是许家与她有牵连的话,老侯爷的偏袒也不是无从解释。
“走丢了。”
“在那场叛乱中走丢了。”
谢太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后来我在京中也再未见过她。”
此后京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