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她这一眼,惊动了一池静水,半拥着她的人霎时起身,离开了床榻,她不防备,整个落回了床板上,差点磕到头。
崔漾静默半响,觉得身上还是粘,问道,“你怎么没给我沐浴,头发都洗过了,脸也洗过了。”
陆言允已摒弃了杂念,起身去烧水,“我把水倒在木桶里,你起来沐浴,洗完换上干净的衣衫,会舒服些。”
他语气平静自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不是刚才她睁眼前,那近到咫尺的唇。
想要亲吻,必然是男女之情。
老医师开的药很有用,崔漾挪进浴桶里,沐浴完回了榻上,喊了声陆言允,外头候着的人进来把木桶收拾出去,把她换下来的衣服也洗干净晾起来了。
崔漾趴在窗口看他忙碌,等见他坐下来翻阅竹简,起身抽了他手里的书籍,直接坐去了他腿上,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丝白的衣袖悉数落在了他身上。
胸口有什么东西膈着,崔漾自他怀里取出,是一个素色袋子,入手便知里面装的是石子。
崔漾打开,那时她在屋顶上随手取的,一些是石子,一些是瓦砾。
崔漾抛着玩,“这是什么?”
陆言允已无法思考,自她手上取走石块装好,“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我对你报的是救命之恩,你可以不用怀疑我,当初商丘来的先生寻我,只是普通的先生,我去山里亦只是偶然,救你并没有什么目的。”
崔漾靠近了些,“这样的目的也没有么?”
青年身体僵硬,一动不动,耳垂却泛红,悬空的手僵住,似乎不知落在何处,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后落在桌上,收成拳紧紧握住。
崔漾看进他眼底,垂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又亲了亲他的脸,最后落在他唇上,吻了吻,离开一些,又凑近亲了亲,叫他僵成一截木头,倒觉得好笑,“你要把自己憋死吗?”
陆言允胸膛起伏,狼狈地往后仰,稍避开了一些,“你快下去,不要闹。”
他反应很剧烈,男子特殊的地方被她压着,显出了不同于两人身体的热度。
崔漾搂紧他的脖颈,见他后仰得厉害,微蹙了蹙眉问,“你明明很喜欢,我也愿意,你为什么不要。”
陆言允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推开她,自椅子上站起来,退到一边,背对着她,平复身体的异样,“不是你愿意,而是你喜欢,你喜欢么?”
崔漾微怔,片刻后起身,坐回了榻上,“本没有这么复杂的事,你想太多了。”
陆言允神情暗淡,却又很快归于平静,“女帝归天,听说尸身在东屏山找到的,那地方距离我发现你的地方,不足五里,女帝好颜色,榻上之人无论是废帝,还是洛神公子,我都有幸得见过,天人之姿,堪堪与你相配,而我,显然不是陛下所能钟爱的。”
非但没有喜欢,反而是带着些许厌恶的,方才也并非情动,而是试探。
崔漾并不意外被他猜出身份,这并非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
崔漾倒回了榻上,见他神色晦暗,身形僵硬,温声道,“人人皆有优缺,他们并不是完美无缺,你也并非一无是处,不必妄自菲薄。”
陆言允身形更僵,戳破了这层身份,他心里一些莫名的情绪并没有减少,敬畏也没有增加。
也许自第一面见时起,他便觉她不是世间所有,现在虽是九五之尊,到底还是在人间,而不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这一日虽是无暇胡思乱想,却也无数次想过那些男子。
陆言允重新拿起书卷,“有陛下的安慰,陛下后宫里的男子们,关系势必好不了。”
看似公允的安慰,却叫无论是谁听了,心里都无法高兴。
崔漾心里好笑,实则她根本没有后宫,但与她有些关系的男子,相互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君子之交,司马庚与沈恪,自小不对付,王铮与秋修然,相识十数年,见面也没有多话。
崔漾略支起来些身体,“我当如何说?”
女子慵懒地半躺在榻上,珠玉生辉,陆言允握着的书卷,一尺未动过,有些咬牙,却还是道,“你和谁待在一处,便说谁的好话便可,哪怕对方知晓是哄人的,也定十分开怀。”
岂非胡说八道,崔漾失笑,半响靠回去,“算了,麻烦。”
那笑容倾国倾城,摄人心魄,叫人挪不开视线,陆言允克制地别开眼,落回书册上,心绪却久久无法平静。
泥沙掩不住光华,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是何种身份,终有一日,必是至尊之位。
她今日抵御了倭贼,必定名声大噪,故人想必很快会寻来。
作者有话说:
咳,对不起宝宝们,最近更新写的匆忙,只能过后再修改了。
第86章 、也就不会伤它了
货郎陆全急忙忙回了村, 知道村子遭遇了倭贼,竟然平安渡过了,激动又不敢置信, 带回来许多消息。
“宿将军带兵打倭贼,在漳郡, 离我们这里太远,许多官员都已经逃走了,从这里到云州郡, 一路上的村子都不安生,死的死, 烧的烧,逃也没处逃了。”
“那些倭贼把乡亲们杀了, 胡乱扔进江里,自己住进了村子,搜刮完村子里的米粮,一把火烧了,又往下一个村庄去,无恶不作。”
崔漾简单勾了张舆图,叫陆全把已经有倭贼的村落表示清楚, “你再带两个人, 继续去周边各郡打探消息。”
崔漾配了一些毒药迷药,给陆全防身,遇到倭贼, 可寻机脱身。
家中老母村里人照顾得妥帖, 陆全去拜别过, 便又出发了。
眼下还没有入冬, 各家各户多少都有些余粮, 不是农忙时节,除却年五十以上十岁以下的老幼,村子里七百六十一人中,有近七百人愿意参加防御训练,其中近六百人是女子,一百人是半大的孩童少年。
从十四岁到四十岁,崔漾按照性别、年纪分伍,男子两伍,共一百余人,六百女子分十二伍,每一伍设立一名伍长,每三伍置一名营长,队列里两两匹配,一日农忙,一日兵练,两个多月过去,村落里防布已经井然有序,接连三次剿灭三百倭贼后,这一支不足千人的小队,已小有模样了。
无论在什么地方,一旦形成秩序,必然是需要费用的,崔漾手里没钱,但战马金贵,陆家村周围都是水泊密林,山路崎岖,以防御为主,缴获来的马匹崔漾让人磨掉了马匹马掌上的印记,留下一些备用,其余悉数卖了。
四百多匹马,卖得十万贯,可以叫这个村子的人过得很富庶,剩下两百多匹马,则用来给士兵们学习骑马,训练骑射。
守城守的是地利,崔漾把陆家村方圆二十里的地形摸清楚后,在西陵山、西漳山之间,勾了一条防线,实则距离西陵山往东六十里外的清漳郡才是海寇登岸后的第二军防关卡,但越王在位时,并不怎么防御抢了便走的倭贼,所以东岸两道关卡,都形同虚设,海寇一来,官兵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