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沉吟片刻,在舆图上点了点平阳的地方,“秦牧驻守晋阳已有半年之久,城池修得稳固,我们的目的是粮草,何必与他在此消耗,可以留一部分兵力假装强攻晋阳,大军绕过晋阳,直下平阳,白马,此二处有大成女帝粮仓,当初自平阳出三百万石粮食,不过粮库三分之一,可见此二处粮草之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攻下平阳,霸业可图。”
金庆金录精通大成语和大成疆域,此时只要派人稍加打听,便知真假。
金庆派人去查,萧寒冷笑一声,亦不再多言,带着萧家军折身出了营帐,两个时辰后,突厥主帐才有人来传,萧寒入帐便道,“大汗若不信,我萧家军可为前锋,率先攻入平阳——”
抢的是粮食,谁抢到就是谁的,哪里能让萧家军抢先,又不放心留萧家军在此处,金庆立刻叫弟弟去点兵,留两万骑兵继续困城晋阳,亲自带领突厥大军绕道平阳,截取大成军粮。
自晋阳过西河、平阳,一路南下,突厥大军势如破竹,郡县里的大成人逃窜得匆忙,留下了粮食冬衣财物,金庆心情大悦,看见远处平阳城郭里燃起狼烟,勒马呼喝道,“全军快马冲进平阳,那里有女帝的粮仓!搬空平阳粮仓,再南下抢白马,有这两个粮库,够我们大吃大喝半年,冲,杀光平阳的大成人!”
“报————”
“报——前方有敌情,突厥大军奔平阳来,距平阳不到十里路,几十万大军——”
隐在山谷中的麒麟军起了些许骚动,又很快安静下来,梁焕心震,问旁侧正观月的陛下,“陛下怎知突厥大军会袭平阳。”
实际上前几日麒麟军还未到平阳,陛下便派人送信与西河、平阳等郡县的守军将官,令其遇突厥大军,出兵御敌时,不可恋战,若不敌,便弃城往东,投奔晋阳。
现在突厥大军果真来了。
大雪压身,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麒麟大军埋伏在官道两侧,射程范围内,二尺厚的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前后三拨突厥哨兵前沿查探,皆未查出异样,第四批前哨发觉端倪时,正欲呼喊,已被弓箭射死。
时机已到,梁焕立刻下令,“放箭——”
火石划过火光,无数草人抛至突厥军中,前锋军慌忙勒马,“有埋伏!撤——”
突厥军毫无防备,火箭点燃草人,大军中烧起熊熊大火,烈酒浸泡过的桅杆一点既燃,山谷旷野里亮起千军万马的灯火长龙,“是麒麟军——”
金录知晓前方大军埋伏,顾不上营救兄长,立刻下令后路军后撤,话刚出口,头颈却被长戟削下。
严元德、蔡赣等人得了信号,立刻下发军令,“萧家军听令!杀光突厥人!”
国主与突厥人联手,军中本就多有怨言,此时见右耶王脑袋被砍,萧家军中皆是士气大盛,“右耶王已死!杀光突厥人!”
突厥大军尾部的动静很快引起哗然,梁焕、徐令等人顷刻便明白了情况,也不耽搁,见突厥大军首尾已断,立刻下令全军冲击。
崔漾吩咐盛英,“叫人点燃山谷上烽火狼烟,平阳城中骑兵随后便至,此番必叫突厥人有来无回。”
盛英心情激荡,听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深吸了口气,立刻便去安排了。
第59章 、大猫呢,还好么
“陛下小心——”
突厥语令一下, 数万精锐骑兵一齐往崔漾身前涌来,绊马绳绷紧绊倒数百骑兵,紧跟其后的突厥骑兵丝毫不停歇, 马匹落蹄之处,无不是血肉模糊惨叫声震。
“兄弟们!蒙上爱马的眼睛, 捉拿大成女帝!”
突厥人缺吃少粮便南下劫掠,边关侵扰多时每月数起,梁焕深知突厥士兵战力, 已多备□□手,但突厥人战力体力都十分强悍, 麒麟军,萧家军合全军四十万兵马之力, 围剿突厥骑兵二十万,非但难□□负,放眼看去,竟是麒麟军萧家军伤亡更惨重一些。
崔漾手中长刀八尺,砍下两名突厥骑兵的人头,挑开马匹眼上蒙着的兽皮,内劲拍在马背上, 两匹失了控制的突厥马冲向突厥军队里, 横冲直撞,乱了阵行。
崔漾掌中灌满内劲,顷刻击杀数十人。
“放箭——放箭——”
金庆远远见一金甲白袍的身影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 再见右侧萧国国主萧寒一戟在手, 千人难敌, 二人劲力之强悍, 所过之处, 突厥士兵碰到便死,二人杀出两条血路,往可汗车驾的方向杀来,似乎都想取他项上人头。
亲兵铁蹄层层簇拥,蔓延的血色和人头却叫人心惊。
金庆大喊道,“放箭——放箭——”
士兵张弓拉箭,箭雨往那金甲白袍的身影射去,金庆心中畅快,“红狼部落,再上——所有的弓箭手一起上——”
前方箭矢扑面而来,密麻如蝗虫,崔漾暴喝了一声蹲下,掌中灌满内劲,收拢箭矢,万箭齐发射向突厥军中,数千突厥弓箭手顷刻倒下,突厥士兵无不骇然,连连后退。
金庆骇然,当即收归重金笼络来的武士高手,在那白袍身影下,却仿佛夏天大火中的荒草,过不了几招便被碾成了齑粉。
关内将士们心折,低迷的士气大振,崔漾翻身上马,缰绳缠在腕间,掌中长刀荡开血道,往突厥车架的方向踏马而去。
金庆只见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隔着千军,数十丈之远,也有寒意传来,金庆勒紧缰绳回转,“撤退——撤退——全军往东撤退——”
往东百里是羌胡的地界,需得在百里内截杀突厥兵,至少要消灭突厥士兵大部分主力军,如此边关百姓来年才有喘息的时机。
崔漾勒马,灌注内劲,声音平稳,却震动原野,“全军追击突厥士兵,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按杀突厥人数分河内、魏、兖、徐、宿五郡土地,功勋卓著者,另有重赏。”
那身影白袍金甲,横刀坐于战马上,万人簇拥,逆着天光,仿佛神明攒簇,蔡赣压着身体里沸腾的血液,深吸一口气,闻名不如亲见,未曾见过时,任凭他如何想象,也想象不出一名女子是如何叫人信服钦敬的。
蔡赣扬臂道,“冲!杀光突厥兵,封侯拜相,为我幽代两地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杀——”
许半山、田迁等人是文士谋臣,坐于丈高的战车内,掌控全局,见两军冲阵,除陛下外,北侧一翼前军一人,掌中长戟大开大合,狂天荒野,横扫千军,气贯长虹,所过之处,兵马移为血泥,端的一员猛将。
其后蔡赣、严元德、吴辉、伍嘉等战将,亦不可小觑。
田迁拔下战车上的箭矢扔了,哈了口气道,“萧寒杖责荜庆,为取信金庆是真,只怕留荜庆驻守晋阳城外寻机攻城也是真,半山你且看萧家军这军阵,突击突厥军队右翼,杀敌勇猛,但萧家军始终在一处,始终保持整体移动的方阵,进可攻,退可守,是防着战后两军清算了。”
许半山抚须,“如若能将萧寒收归陛下所用,便添一员猛将,合大成兵力,何愁赶不走突厥人。”
更勿论萧寒背后还有数十文臣武将,每一个都难得,田迁舒了口气,“眼下形势与在上党城时不同,姑且静观其变罢。”
战车随大军一路东进,至祈水,两军杀敌十万余,虽是将突厥士兵驱逐出境,但赢得也十分艰难,关内军折损数万众,几乎一命换一命,鲜血染红雪地,两军停在浊河西段,各自安营,收拾战场,收治伤兵。
河岸对面数十丈开外,时不时有突厥探哨,金庆显然是笃定了关内军不会过河踏入羌胡的地界,等着反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