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在说出很多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之后立刻这样纠缠。
可有些东西,是人用理智抗衡不了的。
是你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却做不到的。
程梨刚一动脚。
一身黑衣几乎要溶于夜色的任西安说:你往外走一步试试。
他语调淡漠,话里没露什么情绪。
这道嗓音划过程梨的耳蜗,印迹很浅。
这种近乎发号施令的话,程梨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
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停车场,并不适合回忆。
可程梨因为任西安这一句话,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的某个下午。
她和任西安吵过架的某个下午。
程梨先低头,主动去找又被教练流放到蝉鸣寺里修身养性的任西安,想要打破僵局。
他那时正在专注地写着他在训练之外还在坚持的课业。
那些函数图像在他笔下归整地罗列着。
程梨知道他做事专心。
她和任西安同处一室三个多小时,任西安没有抬头,一直安心地埋头于那些似乎怎么写都写不完的题目。
程梨坐在一旁有些灰心,眼看着天色渐暗,她觉得那天已经没指望等来任西安的只言片语。
程梨紧了紧自己背着的画架准备走。
可她刚走了一步,忍住了三个多小时没说话的任西安说: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程梨倔着真走了一步。
任西安跟了一句:提个醒,你目测下到门口的距离,需要你走多少步。
程梨不明白。
任西安摔了笔,笔顺着平滑地地面像被计算过一样刚好滑到程梨脚边。
程梨下意识地弯腰捡。
就像奴性。
她咬牙唾弃自己的瞬间,任西安不冷不热的声音又一次钻进她耳朵:走一步,上一回。
潜台词是:
有胆儿你尽管走。
有你特么这样求和好的?
你特么诚意呢?
程梨那会儿很想挠死作/威作/福的任佛爷,并指着他骂:你大爷!
打嘴炮一时爽的吵架难道是她一个人吵起来的?!
惯得他不轻!
可她那会儿骨头软,老老实实站那儿,还真是一步不再走了。
***
那年秋天寺院里的落叶远观美得失真。像天幕洒雨泼下许多黄色,形成一组渐变的黄色纱帏挂在墙头。
进入故宫后,程梨看过故宫叶黄叶落的秋天。
可在那些历经百年风霜的古树上,她都再没有见过那种灿烂到灼人眼的黄。
时隔经年,他吓她没变,可很多东西都变了。
那会儿任西安的声音在她耳中清晰如刻。
此刻要是没有啸鸣的冬风,她应该也能清晰地听到任西安的声音,即便和当年相比,现在的程梨,聋了一只耳朵。</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