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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2 / 2)

皂吏哪敢让主簿大人独自前去,立刻转身跟上:“属下与大人同去!”

不多时,朝慕云就看到了这具尸体。

第32章 给自己的葬礼

“你说这病秧子去了田井巷?”

李淮忙的脚打后脑勺, 三月初的天,竟热出一身汗,气的牙痒:“他去那里干什么!人京兆尹的活儿,大理寺凑什么热闹?有没有问题, 这外头死了人的事, 都得报过来, 他到时再看不就是了,现在着什么急!”

卢冬给他递上盏茶:“京兆尹那位师爷……可不好相与,大人可要去看看?”

“我管他去死!手头活儿这么多不干,上赶着吃人教训!”

“那若是尸体真有问题, 京兆尹却没管……”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这功劳是他想要就能要的么!”李淮一摔笔, 站了起来, 头上汗都来不及擦, “你也别歇着了, 跟我过去看看!”

“是。”

“才来就挑事, 连带着满官衙同僚都没饭吃, 这样没眼力劲的货色要能顶了老子上去,老子倒立吃饭!”

田井巷西, 护城河边。

盛放尸体的小船已经被拉到岸边,官府还未来得及交接, 围观百姓一堆,谁都能看得到。

有人觉得场面热闹, 有人只觉得被挡了路, 着紫袍, 戴金色面具的男人就勒了马:“啧, 真烦。”

沐十看看左右:“帮主, 我们可以往南走。”

稍稍绕了一点路, 但绝对安静。

夜无垢哼了一声,待要催马,突然看到远处熟悉身影,重新勒了缰绳:“他来了。”

沐十:……

夜无垢翻身下马,择了处好地方:“这个案子一定很有趣。”

沐十提醒:“主帮那边……念京帮帮主,正在等我们。”

夜无垢全然不在意:“那就让他再等等。”

“若这批货丢了……”

“丢了不会抢回来?小木头,莫要进了京城,学人家谦逊君子,连咱们吃饭的本事都忘了。”

……

朝慕云因大理寺主簿身份,可近距离察看尸体。

船随水波飘荡,一夜之间不知行至何处,现在被拉回最近的岸边,不可能是第一死亡现场,信息量不足,但船本身,很有意思。

皂吏们描述,这是一艘小白船,以朝慕云看,小是小了,只能躺一个人,可这白色,却不是他以为的,故意漆成的白,更像是用的太久,经年累月掉色后的泛白,远远看像白色,离近了更像淡了的褐色,很浅的那种。

船上放满了白菊花,很多散落在船侧,尸体旁边,也有精心将花枝缠绕在船舷上的,视觉效果繁多却不杂乱,可见并非随便一扔,制作之人心思细腻虔诚,这就是一个水葬葬礼。

死者看起来年纪很大,头发花白,脸上蒙着一块白布,手上皱纹满布,指甲颜色是极深的青紫,任何人看第一眼就会怀疑中毒,但朝慕云看到的不一样。

死者身上衣服干净,并非崭新,面上这块白布却质地如纱,崭新无痕,料子轻透薄软,裁的四四方方,沾有少许花粉,大小仅能遮盖头脸,并非官府会用的覆尸布,这应该是原本尸体发现时就覆在死者脸上的,仵作检查完毕后,重新归位。

死亡,白花祭奠,双手交叉置于小腹的姿势,遮盖住的面部……有太多的仪式感展现。

很多计划内的自杀,的确会有仪式感展现部分,可他杀,这些仪式感代表着什么?

凶手为死者送葬,是在祭奠他,怀念他,还是别的谁?杀完人,布置水葬白菊,最后在尸体头脸覆上面巾,是觉得愧疚?不敢看?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突然,一位师爷打扮的人看到朝慕云,过来阻住他的视线:“京兆尹办差,闲杂人等速退!”

朝慕云亮出自己腰牌。

“原来是大理寺主簿,在下曲才英,京兆尹范大人座前办差,”曲才英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微拱手,神情不减倨傲,“京兆尹接到百姓报案,携仵作前来查验,死者系自杀,无须列案,如今已通知家属敛尸,就不劳大理寺过问了。”

朝慕云:“此为他杀,当要立案。”

曲才英皱眉:“你说什么?无凭无据,你说立就立?”

野外发现人命,百姓上报官府,一般来说普通案子京兆尹就办了,涉及到朝廷官员的,大多移交刑部,但区别起来也没那么大,双方职权有交叉之处,基本是谁先接到了谁先管,粗查信息后对案件进行属性划分,该谁的事谁负责,但实际实行起来,往自己手里揽事的少,往外推的多。

毕竟事关命案,破得精彩漂亮,那是政绩,于仕途助益,解决的不好,那就是责任,要受处分的,答案要案破起来,哪个容易?你又怎知,路边随便死一个人,会不会是哪个大案子的关键人物?

负责任的好官,对任内职责当然不会推诿,但底下人么,事关自己业绩,未来一段时间清闲还是繁忙,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这个尸体,仵作也验了,看起来就像是自杀,话都撂出去了,再改岂不失了威信?

曲才英当然不愿意被打脸。

朝慕云:“你说自杀,这船这白花,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自然!”曲才英大声道,“哪个自己想死之人,不想在最后给自己留点体面,准备好一切?这老头明显是年老体弱,感觉活够了,不想拖累儿女,食毒而亡,就是他自己愿意的!”

朝慕云指着尸体的衣角鞋子:“他都为自己准备了那么多,为何不换身干净衣服,穿双新鞋,是穷的买不起么?”

曲才英一愣。

一般有计划自杀的人,的确会有后事准备的行为,换一身好衣裳,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走,几乎是这类人的大多选择,为什么这个老头船备了,花洒了,却忘了换一身好衣裳?穷?不可能,就他身上这套旧衣服旧鞋,都肉眼可见,作料作工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