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京城就这么大一点,高门互相勾缠,谁家又没点龌龊呢?
若是事事说破,恐怕大家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王夫人面不改色,她轻押了一口茶,“这其中的缘故说来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柳夫人与公爷原本生有一个女儿,喜得幼女自然是格外宠爱,可惜养的娇惯了一些。不仅忤逆不孝还犯下大错,柳夫人与公爷只能将她逐出府去。”
她摇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失了这一个女儿,恰好遇上族中旁支的子弟早亡,只留下一女。更巧的是这孤女的名字竟与他们先头女儿的名字一般无二。
南家仁慈,感念这难得的缘分,将这孩子接进了府中,过继到了膝下,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娇养着,也算是抚慰失女之痛了。”
故事掐头去尾,隐去了最关键的关于那个南家小姐犯了什么大错的信息,倒也算是精彩。
宋芸听得唏嘘不已,跟着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柳夫人离了王府,便再端不住那一脸的笑容。
她倚坐在车厢上,眉眼沉沉,“你方才说囡囡今日下了地,听闻了朱苑的事情,可是真的?”
坐在车厢另一侧的银珠小心翼翼的瞧着柳夫人的面色,“听着妙乐说的,三小姐今日原本心情好,想着在园子里转一转。没成想竟遇上了两个碎嘴子在嚼舌根,说了些没根没据的话。三小姐很是伤心。”
柳夫人大怒,“没心没肺的东西,囡囡方才好了一点,若是出了事情。我饶不了她们!”
夏日的烈阳下,牡丹开的肆意。
宋暮立在花丛之中,目光在花枝之间游移。
全安笑道:“殿下,老奴看这一株开的最好。”
皇子本该成年就离京去往封地。
但宋暮到了二十出头,圣人才终于肯放他离宫在京中开府,仍是舍不得他离京去往封地。
这王府建成之初,宋暮亲口嘱咐着种下的第一株植物,便是从宫中移植来的牡丹。
此后一年又一年的派人从盛产牡丹的东都遍寻珍品,千里迢迢的运来栽种在这一方庭院之中,由王府的花匠精心灌溉打理。
几年下来,各色的牡丹开得姹紫嫣红,也是一景。
平日里宋暮时常过来看看,却从未亲手摘过一朵,也不许旁人摘。
今日这破天荒的,倒像是要摘花的架势,让全安既感觉惊奇,又觉着心中有几分七上八下的。
宋暮,“哪一朵?”
全安伸手指着,“这一株上,您瞧瞧,这几朵香玉开的正好?况且,这个颜色也漂亮。”
牡丹的品种繁多,这名唤香玉的品种,乃是一种花瓣纯白,边缘浸着淡淡粉色的牡丹。
不同其他牡丹的艳丽,它颇有几分素雅端丽。
宋暮细细打量着牡丹白的剔透的花瓣,脑海中却想起一张同样在日头下柔和素白到几乎剔透的面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全安竟觉得此刻王爷看花的眼神格外柔和。
宋暮颔首道:“便是它了。”
全安小心翼翼道:“那老奴帮您摘下来?”
宋暮向一旁站着的花匠伸手,花匠不明所以,还是全安抢过剪子递进宋暮手心。
他弯下腰去,比量着花枝的高度,剪下几朵初绽,花瓣还未彻底展开的牡丹。
“将库房里的白瓷细颈瓶拿出来,这花插进瓶中交给沉月。别的不用多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话音刚落,守门的小厮快步走上前来,“殿下,沉月求见,现在正在门口,可要让他进来?”
平日一向是宋暮召见,沉月才会回府。
这样匆忙的回来,定然是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宋暮将手中的花枝递给全安,理了理袖子,“让他去书房等我。”
全安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殿下仍旧是那个殿下,宝贝着这一院子的牡丹,连一点艳光都舍不得与旁人见。
真是奇了,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殿下这般大方,竟舍得剪下这都舍不得让旁人看的宝贝花。
还一剪就是开的最好的几朵去送?
不过细想,似乎这也不是第一回 。
前些日子,殿下便剪过一朵,只不过那一日剪得不是粉白的香玉,而是正红的丹阳。
丹阳不如香玉素雅,红得娇艳欲滴。
他本以为殿下只是偶尔一次心血来潮,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全安心中愈发好奇,却也懂的规矩,主人不说的事绝不主动开口打探。
他躬身一礼,“殿下,我现在去将花瓶拿来,一道送去书房。”
宋暮已经转身离开,急匆匆的往书房走去。
柳夫人一路催着车夫快马加鞭,赶回了南府,一进门就直奔着馨园而去。
妙乐惴惴不安的站在屋门前。